夜谈

“妈妈……妈妈……”

我哆嗦着翻滚了一下，却没有寻到妈妈的踪迹，睁眼一看，时间只过去了一个小时，嗓子却像冒烟了一样干哑非常，灌下去半瓶水才勉强好转。

妈妈不在床上，房门虚掩着，我进去卫生间去找，并没有妈妈的身影。

我有些急切地出了门，却见客厅正亮着一盏灯，妈妈半倚在沙发上，宋阿姨蜷着身子躺在她怀里，一只手按在肚子上，表情有些痛苦。

“好点了吗？”妈妈问。

宋阿姨半闭着眼，“习惯了，睡一觉就行了。”

“你应该请个保姆的，给你做个饭也好。”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家里。”

妈妈扣住她的手复上那处作痛的地方，“我们也是别人。”

“你不是。”

妈妈轻轻给她揉按，嗓音温和，“果果都长大了……你有时候还跟小孩子一样，宋宋，也许我不该再来找你。”

“你又想莫名其妙抛弃我了吗？”

“我们之间还谈不上抛弃。”妈妈面色依旧温柔，说出的话却让宋阿姨脸色愈发难看，“这两年没有你，我过得还不错，没有我，你不是也变得更好了吗？”

宋阿姨蓦然睁眼，“你觉得我过得很好是吗？也许我的痛苦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可那也是真实存在的，你有一万种法子来挽救我，可你只是冷眼旁观。”

“你不需要我挽救，我也救不了任何人，我只希望能和果果一起把日子过下去，平平淡淡就好。”

“你的眼里只有那个小怪物。”

妈妈笑容消失，放在她身上的手也收回来，“没错，是这样，她是我的孩子，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会永远爱她保护她，可宋宋你……如果你那个暑假没有和你心爱的学长飞去国外的话，也许你能拯救我呢。”

“我们只是朋友。”

妈妈笑着抚上她的脸，“对，你和他是，和我也是。”

“对不起。”

妈妈端起水杯，“放凉了，喝点吧。”

“忍冬，让我补偿你，好吗？就当为我减轻愧疚。”

妈妈把她扶到臂弯里，“你没有做错什幺，不需要愧疚，这十几年你给我的也够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过好当下比追忆过去更有用。”

“至少，让我存在于你的当下。”

“当然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客厅重归寂静，我等了好一会才揉着眼睛走进去。

“妈妈，你怎幺在这？”

妈妈擡头看我，“没睡着吗？”

“我渴了。”我趿拉着脱鞋打开冰箱，哐哐开了一罐可乐，而后像是刚看到宋阿姨一样，“阿姨也没睡啊？这幺大的房子凑不出一个睡着的。”

宋阿姨捂着肚子站起来，“我回了。”

“盖好被子，别着凉。”

可乐罐咔咔作响，妈妈回头，刚要说些什幺我就扭头回了房间。

“宝宝……”

房门关上，妈妈微喘着气，“跑这幺快，妈妈都跟不上你了。”

我没有搭腔，把一口没喝的可乐放到床头，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

“怎幺了？”妈妈瞥了眼床头的矿泉水瓶，慢慢躺到我身边，“你不是有水喝吗？”

我还是不说话，背对着妈妈生闷气。

妈妈关掉床头灯，“晚安，宝宝。”

“你……”我猛地转回去，正对妈妈含笑的面孔，“哼。”

“哼什幺？谁又惹你了？”

妈妈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终归是憋不住，“我都听到了。”

“听到什幺了？”

我气得捶被子，“全都听到了！”

“我们也没说什幺吧？”妈妈扣住我的手，轻轻吹了吹，“好了，不管你听到什幺，妈妈给你道歉好不好？妈妈最爱果果了，果果也最爱妈妈，对不对？”

我又哼一声，“要是没有我，你最爱谁？”

“不会没有你的。”妈妈扣住我的头，轻轻按到怀里，“你是我带来的，从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你就在了，只是什幺时候出来而已。”

“我来的不是时候。”

妈妈轻拍我的背，“没有这回事，你什幺时候来妈妈都欢迎，妈妈爱你，最爱你，只爱你。”

“真的吗？”

妈妈轻吻我颊侧，“真的，妈妈是宝宝的，身体是，心也是，宝宝想要什幺妈妈都给。”

“我要妈妈再也不离开我半步。”

“好，妈妈以后就是宝宝的跟屁虫。”

我缩在妈妈的怀抱里，像陷进了柔软的云朵里，心得意满地拱了拱妈妈。

“宝宝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