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像一场无声的炙烤,灼热的空气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我站在那扇玻璃门前,看着自己的倒影。校服已经脱下许久,换成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但镜子里的我看上去依然是个孩子,手足无措地攥着书包带,迟迟没有推门。
门上贴着一张纸:“一对一辅导,苏辞晚。”手写的名字很工整,像书法课上被反复练习过的笔迹。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空调的凉气瞬间扑面而来,和外面刺目的阳光隔绝开了一层世界。教室不大,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洒进来,照亮了讲台上一堆厚厚的教材和卷子。一个女人站在讲台后,正低头整理手中的课本。
她穿着浅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长发垂在肩上。阳光洒在她的侧脸,皮肤近乎透明,仿佛没有一丝瑕疵。她的眉眼温柔却带着清晰的轮廓感,像画中人。
听到开门声,她擡起头,微微一笑:“你是苏辞晚,对吧?”
她的声音不高,却沉稳而柔和,像一支轻柔的弦乐划过耳边。
“嗯。”我点了点头,觉得嗓子有些干涩。
“我叫文怀珺。”她将手中的课本合上,轻轻放在讲台上,“你的听力、阅读、写作和口语,都会由我负责。现在,坐下吧,我们开始。”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拉开了离她最近的座位,动作有些笨拙。她没多说什幺,从讲台后绕出来,将一本教材翻到第一页递给我。指尖不经意碰到了我的手背,那一瞬间我像被电了一下,手指迅速缩了回去,低着头不敢看她。
她并没有在意我的反应,而是用笔指着一行文字,语气平稳:“听力部分,我们先从最基础的预测练习开始。不要着急听音频,先看看题目,猜一猜答案可能是什幺类型。”
她的指尖修长而干净,笔在空格旁画了个圈。
“比如这个,可能填什幺?”
“呃……”我绞尽脑汁盯着那一行字,“电话号码?”
“不错。”她点了点头,声音里没有刻意的夸赞,却让人觉得温暖,“还有呢?”
“也许是时间……或者地址?”
“很好。”她的语气始终平静,似乎完全没有对一个新手的嘲笑或者不耐烦,“听力的关键在于预判和抓住关键词,而不是逐字逐句听懂。先试试看。”
我听着她的讲解,努力让自己专注,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她的侧脸。她说话时总是微微皱眉,语速不快不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下,像一滴滴水在平静的湖面激起细微的涟漪。
我不知道录音播放了多久,只知道每次她按下暂停键时,都会低头写下几行笔记,再用极短的时间回头解释。我紧张得几乎记不住任何内容,但她却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只是安静地等着我慢慢整理答案。
“没关系,一开始都这样。”她递过一张修改后的听力答案,“记住,错了没关系,只要知道为什幺错。”
我点点头,却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老师,你的发音……很好听。”
她愣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谢谢。”
她的笑容很淡,像是刚冒出茶叶香的热水,轻轻柔柔,不急不缓。但这短短一秒钟,却像一枚细小的石子,让我的心湖泛起一层层漪涟。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本以为这堂课会如家人所说,是一次漫长而枯燥的过程。但此刻,我才发现,她的存在让这种单调有了某种难以描述的吸引力。
那天的课程在一片安静中结束。我背上书包走出教室,阳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我忍不住回头,看到她站在讲台后,正低头翻着手中的教案。她的背影安静而笃定,仿佛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又无比契合。
我突然觉得,接下来的学习生活,可能不会像想象中那幺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