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习班的教室里,光线从窗户斜照进来,洒在桌面上,映出几道浅浅的影子。此刻并没有授课,但大部分学生都被安排在一起自习——说是方便管理和答疑。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隔着书本的边缘,默默看着她。
她坐在教室前排,一边整理着讲义,一边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幺。书桌旁不知什幺时候围了一圈人——有男生,也有女生,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显得十分热络。
“文老师,我这篇作文里的句型对吗?”
“老师,最近有没有什幺英文歌推荐啊?感觉听歌能学单词。”
“老师,你平时喜欢看什幺书啊?”
还有人直接问起她的生活:“老师,你大学是在本地读的吗?”
她并没有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问题而显得不耐烦,反而耐心地一一解答。她微微低着头,声音柔和,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我坐在后排,笔停在练习册的空白处,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她回答问题时轻轻扬起的眉梢,都让我无比在意。而这些,偏偏被别人轻易地占据了。
为什幺是他们?明明,她是我的老师。
这种想法让我感到羞愧又无措,但无法抑制。
有一次,我终于鼓起勇气,拿着自己的练习册走到讲台旁,准备问她一个关于听力的细节。
“文老师,我想问一下——”
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女生快步上前,手里拿着一叠作文草稿,打断了我的话:“老师,这个句型我总觉得用得不对,您能帮我看看吗?”
文怀珺擡起头,冲她微微一笑:“好,先拿过来吧。”
我站在一旁,手指紧紧攥着练习册,感到一阵无所适从。几秒后,我低声说:“没事了。”然后匆匆转身回到座位。
坐下后,我盯着书本上的听力题,心里却莫名生出一股委屈和酸涩。
从那天起,我开始起得更早了。
补习班的门每天七点五十分开,而我,总是在七点半准时到达。夏天的清晨,天光已经大亮,清扫的环卫工人推着车经过,拖地的水痕蒸发在地面上,散发出淡淡的沥青味道。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听着远处的蝉鸣,手中翻着课本,但实际上目光早已定在了街道尽头的方向。
大约七点四十五分,她的身影总会出现在街角。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手中拎着包,步伐不疾不徐,每次都会在走近时微微擡头。晨光洒在他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辞晚,这幺早?”她的语气总是带着些许惊讶,眼神柔和得让人无法抗拒。
“嗯。”我低着头,用最平淡的语气说道:“早上想复习一下。”
她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说:“进来吧,外面热。”
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们两个。她走到讲台前放下包,打开空调,然后坐在桌边开始整理讲义,我拿着书假装复习,耳朵却一直竖着,捕捉她翻动纸张时轻微的声响。
我知道,这样的早晨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她整理好东西后,其他学生也会陆续到来,而她的注意力将重新分散到所有人身上。
但这短暂的时光,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有一天,她突然擡头看了我一眼:“辞晚,你每天这幺早,辛苦吗?”
“不辛苦。”我连忙摇头,目光低垂,不敢直视她。
她笑了笑:“坚持学习是好事,但也别让自己太累了。”
“嗯。”我应了一声,指尖用力攥着书本。
这些清晨的时光,是我唯一能独占她的瞬间。即使她并未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也能感到一种奇异的安慰。
我知道自己不该奢求太多,但心底那股说不清的情绪,却一点点地膨胀,像是夏日里厚厚的云层,沉甸甸地压着我。
我渴望被她注意,却害怕她看穿我的心事。
于是,我继续早起,继续等着,继续守住这段只有我知道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