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真是欠你的

“——陈书阳!”

贺思佳猛地惊醒了。

胸膛里的心脏停滞一瞬突然失控跳动,贺思佳惊魂未定偏头往旁边一看——

陈书阳脸色潮红,薄唇诡异得发紫。

她手指微颤,试探地放到他的鼻下。

指间有微微热气拂过,陈书阳的呼吸声又急又重。

他睡得很不安稳,蹙紧的眉头下睫毛轻颤,耳根烫得深红,贺思佳手背复上他额间,也是滚烫。

“陈书阳?”

厚外套下裸露的胸膛也全是大滴汗珠。她低头拾起陈书阳掉在地上的湿衣裳,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

双下肢像是灌了水泥样千斤重,她咬牙艰难往前走。

外面天已经有些微亮了。

池塘平静的流水声间虫鸣清脆,她扒开芦苇荡小心地走在岸边,手指被池水刺激得冰凉没有了知觉。

梦带给她的后遗症太大,她盯着水面里冲散开的血迹微微垂眸,双手扯开湿衣裳,低头看着宽大衣肩有些发呆。

深色衣服上被水冲洗得干净了不少。

叠着湿衣裳回到山洞随意给陈书阳擦拭了几下,她盯着他渐渐平缓下来的脸色小声嘀咕:“真是欠你的。”

明媚阳光穿过石间缝隙从头顶照下,洞穴四周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贺思佳坐在陈书阳对面低头打量着他。

光辉洒在他微肿的嘴唇上,他的脸颊还有些发红。浓密的黑睫毛下一片阴影,他直挺的鼻梁高立,薄唇红润。小麦色的胸肌结实,汗珠顺着锁骨没入微微起伏的胸膛中缝,腹肌呼吸间也微微起伏,贺思佳目光往下,移到他的裤腰。

身材不错,皮肤健康。腰腹肌肉结实,活够好,屁股挺圆,大腿——

贺思佳卷起他的裤子。

大腿肌肉扎实,小腿线条流畅,脚踝……

贺思佳目光一顿。

左脚脚踝上有一块暗红色线疤高于皮肤表层,显眼又刺目。贺思佳低头摩挲过那块暗疤,指腹手感略微粗糙,她眼眸暗了暗,收回手,望向陈书阳的眼神瞬间冒起了火花。

不,这应该算个胎记。

她在上一世见过这个胎记,是在最后那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身上,印象太过深刻,她想怎幺忘都忘不掉——

“……真他妈欠你的!”

她咬牙踹了陈书阳一脚。

蹲下身一脸森然地望向昏睡的陈书阳,她举起军刀对着他的脖子比划了几下。望着他脆弱没有一丝防备的脖颈,贺思佳恶狠狠地把刀柄抵上去,磨了磨牙,最后轻叹一口气。

“……这算抵过了吧。”

她轻声喃喃。

沉默了几分钟,她站起身点燃了一支烟。最后再深深地看了陈书阳一眼,她攥起地上的薄外套,快步走出了山洞。

——

“是的,我们队里有两个人失踪了……”

“一个人已经失踪24小时联系不上,还有一个已经失踪18个小时了……”

“……是贺思佳和陈书阳。”

“……”

“好。”

“……”

救急包装备都齐全在包里,贺简凡呼叫完重新背上背包:“跟我走——GPS定位呼叫器全部打开,绿灯闪烁电脑显示正常。阿悦提前定位给救援组,钱义文跟我去西南山崖方向……到点报位置,一个小时搜寻回营地集合!”

——

沉重缓慢的脚步从山洞里传来。

炙热呼吸喷在耳垂,贺思佳夹烟淡然地吸了一口,没有回头。

两指间的香烟被夺走,轻微的吸气声后,耳旁弥漫起了白雾烟圈。

贺思佳偏过头:“伤患不能吸烟。”

陈书阳对她弯唇噙笑。

指尖下垂细烟升浮,两人并排站着,谁也没有再开口。

等到烟快熄灭,陈书阳才低声:“……谢谢。”

贺思佳嗤笑了一声。

“我欠你的。”

陈书阳看向她。

烟尾燃到手指,轻微的滋滋烧着声,他掐灭烟,没有再问为什幺:“回去吧。”

贺思佳跟着他走进洞口。

陈书阳走路姿势很奇怪。他的右腿似乎有些僵硬,行走间扶着大腿一瘸一拐。走几步停下几秒闷声喘气,他拖着大腿缓缓往前走,背影有些蹒跚。

贺思佳已经看到了他鼻尖的细小汗珠。

“你的脚……”

“摔下来的时候磕到了。”

陈书阳低声道。他扶着墙壁走到背包旁,背依石头,缓缓坐下。

贺思佳坐到他身边。

她从包里拿出水杯,擡手递给他。

陈书阳接过,一口气喝了一半。

“我们在这等救援,我已经联系到了管理员。”

陈书阳点点头。

“你是怎幺找到我的?”

贺思佳目光移到他的右脚。

“悬崖底下……泥路一直向前的鞋纹印。”

陈书阳嗯了一声。他偏头,眼眸擡起,凝望着她。

他的脸色还是很红,眼睛里像是蒙着一层水雾。微微垂眼,他突然弯唇笑了一下。

“贺小姐,你救我两次了。”

贺思佳望着他,扯了扯嘴角。

“两次你都想杀了我。”

陈书阳笑呵一声。

他扭过头,不再看贺思佳。

两人相对无言。

空旷的洞穴间,滴水声变得平缓起来。水珠滴紧水滩荡起轻轻涟漪,甲虫翅膀细微的扇动声间,贺思佳听见陈书阳有些沉闷的呼吸声。

“你昨天……是怎幺摔下来的?”

甲虫已经从这边的岩石飞到了墙角陷进来的树根上。

洞穴里安静无声,贺思佳转过头,看见陈书阳睫毛轻颤,闭上了双眼。

他的薄唇微张,呼吸很重。

“陈书阳。”

“嗯?”

陈书阳睫毛轻擡。

他的目光涣散迷离,偏头虚虚看向贺思佳。

贺思佳手背放到他额上。

滚烫。

“陈书阳,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陈书阳目光落在她的红唇。小麦色的喉结微微滚动,他轻轻垂下眼皮。

“听得见。”

“你在这等着我,我再去潭边浸湿下衣裳……”

陈书阳点了点头。

两侧耳根开始泛红,他擡手轻捋开额间碎发。垂下间,宽大掌心已被汗水全部沾湿。

贺思佳装了杯清水叠好衣服跑回陈书阳身边。

丝丝凉意抚上脸颊,陈书阳睁开了眼。

“你回来了。”

贺思佳低头看他,眼神有些五味杂陈。

“……陈书阳,到底是谁把你搞成了这个样子?”

她侧头附到他耳边:“是不是跟我有关?

……是贺家?”

陈书阳睫毛微颤。

“你不说,那我就猜。”

贺思佳目视他:“贺有为现在在和你大哥打商业战役……他是没心思想到放你身上,那——只有在政治上的贺海山。”

“贺海山本人不会想着要弄你来给陈家一个下马威。只有想支持贺海山,想攀贺家的人正巧借着这件事……来表达对贺家的真心。”

“这个人还是被你家抓到过把柄整治过,又或者是……直接被你抓到过把柄整治过的。”

陈易海本想让大儿子陈锦年走商行路线,二儿子陈书阳跟着他走政治路线。但坏就坏在陈书阳之前的名声太差,他不敢完全放手,大的不敢给,只给一些他认为小的事来练练手。

陈书阳目光垂下。他看着贺思佳,笑了一下。

“你真聪明。”

要想查出是谁动的手,其实很容易。只要她回到京城找到伯父贺海山旁敲侧击打听一下——一切答案都会知晓。

只不过是……动手的人是一个小辈,最主要的是背后的大家,贺海山放手了这件事。

这就是为什幺昨晚陈书阳看到她情绪浮动会那幺大,问她“是不是来确定我死了没”。

手指突然被勾住,贺思佳偏过头,看见了陈书阳有些迷离的眼神。

带着雾水的狭长眼眸静静注视着她,陈书阳突然轻轻笑了一下。

“贺小姐,你真好看。”

他薄唇擦了擦她的嘴唇。

炙热呼吸交错,他的额头轻轻抵在她肩上。微微吸气,他低头亲吻着她的脖颈,动作轻柔,鼻尖埋在了她的颈窝。

贺思佳侧头垂眸。

她手臂微擡起,手掌在空中僵持了一下。最终还是顺着陈书阳手臂擦过,她低头望着他,垂下了手。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陈书阳收起了笑意。

他的眼神清醒,目光像鹰一样锐利锋芒。垂下眼眸犀利仿佛只是一瞬间,再次擡起头时,他的眼神又变得迷糊起来。

仰起头,他嘴唇轻碰贺思佳耳垂。

“贺小姐,怎幺办。我感觉……我有些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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