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一瞬。他们走的这条路在园林，人烟稀少，透过草堆，偶尔看到几个医护人员路过的身影。
贺思佳低头俯视着他。
“陈书阳，你什幺意思。”
指关节被用力捏紧得微微发青，她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你到底想要做什幺？”
“我想做什幺……？”
陈书阳垂眼沙哑表情委屈：“明明是贺小姐先说……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
“现在才刚回京城，贺小姐就一心想和我撇清关系……那再过几天，岂不是要丢下我——”
“——你想玩去找你的那些女伴去。”
贺思佳嗤笑：“我现在没命陪你玩。约几个出来——”
她眼神渐渐平静，居高临下俯视他：“……想怎幺掐脖子，怎幺皮鞭伺候，都够你陈少爷爽上几夜，何必在意一个小小的我呢？”
陈书阳面色僵了一瞬。
仿佛只是错觉，他扯着唇角不屑道：“哦？据我所知，贺小姐和我一样会玩。”
“会所里哪个男人，从贺小姐的包厢里出来不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擡手勾住贺思佳衣领往下一拉。
“还是说……贺小姐现在已经这幺怂了，不敢再面对这有过的关系了？”
不得不说陈书阳确实生了张好脸。
不比其他长相温玉的男人，他的温玉是带有攻击性的，狭长眼尾上扬，不带笑的时候，总是含着股冷冽的疏离感。
再一次近距离看这张脸，贺思佳的心还是忍不住停滞了一瞬。
“贺小姐怎幺不说话了？”
陈书阳目光重新落到她的红唇上。
“是贺小姐说，跟贺小姐做爱是会上瘾的……我现在上瘾了，贺小姐又想丢掉——”
“够了，陈书阳。”
贺思佳低头捂住他的嘴：“之前怎幺没发现你嘴这幺欠，脸皮还那幺厚。”
她本想着小平镇里两人玩了就玩了，走肾不走肾，而到了京城麻烦事就多了，偏偏陈书阳还装傻，听不懂拒绝。
他动心管她屁事。
她攥住他拉在她衣领上的手轻轻甩掉：“你应该知道，到京城，我从不找圈里人玩。”
外面的美男模特玩一夜说丢就丢，圈里的就麻烦很多，被人拍到证据摆上明面，不仅牵扯到两个大家族背后的事，还有一系列令人头痛的联姻。
贺思佳站直身，整整衣领：“……你也知道，咱俩不可能。”
本来算计着陈书阳能为己所用帮着调查李小姝的事，后来发现非但没帮着，还搬了个石头砸自己的脚。
走到花池边俯身捡起拐杖，她刚擡手准备递过去，就见着陈书阳低头埋紧阴影里看不清神情的半张脸。
陈书阳安静了半晌。再擡起头，他唇角轻弯含笑淡淡。
“好的贺小姐，听你的。”
他撑起拐杖，慢慢站起身。
“走吧，带你去见李小姝和贺简凡。”
——
推开病房门，贺简凡正坐在床沿旁喂李小姝喝粥。
他看起来倒是健康的很，只是肿起的眼皮看起来被人打了一拳，穿着件短袖，四肢活动自如。
“思佳？”
李小姝擡起头，目光微微惊讶：“你怎幺……”
“李阿姨。”
贺思佳挤开贺简凡一屁股坐到李小姝床边。她从头到尾仔细端量了李小姝一圈，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你现在……没事吧？”
“我没事。”
李小姝低头回握她的手：“……你怎幺出病房了？身子怎幺样？头上这一块还痛不痛？晕吗？”
她望向她额间的目光充满担忧：“被磕得一块肿起了吗？”
贺思佳轻摇了摇头：“李阿姨，我没事……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李小姝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她的额头上：“你的头……”
“我的头？”
贺思佳微有些疑惑：“我的头怎幺……”
指腹突然摸到了一层粗糙纱状的东西，她呆了一秒语调都变了：“我头上还包着绷带？！”
刚刚他俩就是一个头上包着纱布掺扶着一个拄拐杖的满医院跑的？
陈书阳突然轻笑了一声。
贺思佳脸刷得变得通红。她捂着头怨恨地瞪向陈书阳：“你怎幺不告诉我！”
难怪路人绕着他俩离得远远的，难怪路人走了两步还要反过头看他俩几眼……
贺思佳脸抽了一下。
好你个陈书阳，就等着在这里看她的笑话是啊！！
陈书阳望着她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他揽着她肩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侧头抵到她颈窝笑得直不起身。
贺思佳脸都气绿了。
“你是不是纯属报复我……你是不是纯属没事就报复我！”贺思佳气得踹了他两脚：“你真有病……你真就有个大病！”
“……别踹……再踹腿真要废了——哈哈……”
李小姝目光静静停留在他们身上。她眼神慈爱，望着他俩渐渐起了泪光。
“思佳，这个是……”
“妈，这个是我跟你说过出事的陈二少。”
贺简凡接她的话，欲言止了几次才开口：“……是京城陈家的陈二少。”
陈书阳笑一秒就收。他望着李小姝彬彬有礼道：“李老师，是我，我是小阳。”
“哦哦，小阳。”
李小姝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小阳长高了，瘦了……你的脖子……重吗……你的腿……”
“李老师，我没事……还亏得你记得我。”
李小姝扯起一个笑。
她低头背过去，偷偷擦眼泪。
贺思佳偏头。
陈书阳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似乎压抑着什幺，他拳头不由握紧，喉结滚动了几下，呼吸有些轻颤。
贺思佳垂下眼眸。
“李阿姨，我爸没来看你和贺简凡吗？”
李小姝摇了摇头。她勉强笑了一下，擡手擦了下眼角：“……估计……公司比较忙。”
估计是被沈心悦缠得出不了门，连她这个亲女儿被陈家锁到病房都没时间过来处理。
“对了李阿姨，我车上的包……”
贺思佳淡淡一笑：“那里面有我爸公司办公室里的电话……”
“在这呢。”
贺简凡举手从柜子里拿下来：“车祸后能捞出来的就这些。”
贺思佳接过。
肩带还有些湿润，她放到床头柜上随意往缝隙里一摸。狭小空间里似乎隆起又似乎空空如也，她再往里伸进去了一些，再摸，还是没有摸到手机。
怪了。
她拉开拉链把里面湿透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平铺床头柜上，一个一个翻找，所有东西都在，就是没有找见那台联系02和06的老式手机。
心底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贺思佳的脸色阴沉下来。
“贺思佳，你在找什幺？”
看着满桌狼藉贺简凡疑惑地看向她。
“有什幺东西丢了吗？”
“有个东西丢了。”
贺简凡顿了一下。
“很重要吗？”
贺思佳轻捏拳头，微微一笑。
“……也不重要。”
她眼睫垂下状似不经意：“不过……出事后有谁翻过我的包？”
贺简凡摇头。
“我醒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放在柜子里了。”
他拿下自己的包：“……东西都还在的啊，你看我的都在，怎幺会突然丢了……”
一道目光若有若无轻扫过来。
贺思佳捕捉到迅速擡起眼，对视上了陈书阳深黑的眼眸。
他的眼底平静，和她视线交汇上了也不慌不张，弯起唇角，扬眉笑了一下。
他 、在 、 挑 、衅——
贺思佳把包扔给贺简凡。
“这些东西我都不要了，你叫个保洁过来把东西收了扔进垃圾场焚烧。”
她皮笑肉不笑，盯着陈书阳快步走过去。
“陈少爷，天色不早了，咱俩该回去休息休息了。”
“李阿姨简凡哥，等我处理完事情，再回来看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