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在发抖。
夏以昼从门外走进来,卧室里的空气沾到他,变得又湿又热。他在离我不远的位置停下,蹲了下来,托起我撑在床上的手,行了一个吻手礼。
“没关系的,如果你……”又来了,深紫的潮水又在他眼睛里翻涌。
“你不敢了?”我打断他,脊骨里蔓延出的荆棘爬上他托起我手掌的指尖。
“……”他还是看着我,眼神却变了,我半停转的大脑已经不能完全读懂他的神色,只知道自己抖得更厉害了,他不再托着我的手,而是将我的手抓住,“那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我们的第一个约定?”我的重点跑偏到他加重的呼吸和我们之间缩短的距离,接递话茬的工作全权交给潜意识。
“嗯,真正属于我们的,第一个约定。”他肯定道,轻轻拿起我的手,将我的小拇指嵌在他弯起的小拇指上,像两簇互相倾轧的荆棘刺。
“今晚之后,不许不理我,也不许突然消失。”一句话的功夫,他小拇指的温度被我夺走。
“……”我感到眼眶发烫,心跳也乱了拍,“你不会消失的,对吧?……你会变老,对吧?……你不会离开……不会突然不喜欢我——”
他又想用吻来回应我的不安,我盛满泪水的眼睛拦住了他,我听见自己呼唤他的名字,声调像悼念去世的爱侣:“夏以昼……”
“——那就杀了我。”他说出这样一句玩笑似的重话,我几乎立刻就要起身走开。
“我没法消失,我回不去了,现在只能待在这个世界;我当然会和你一起变老,你看,我的黑眼圈——因为这几天都没怎幺睡,我的胡茬——不剃掉我就真的是流浪汉了,我的鼻子——这两天水喝少了、都起皮了。”他认真地做着自证,头发上的水没吹干,跃进他锁骨,一路向下——我移开目光——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捧住我的脸颊,用他掌心的温度惩罚我的心不在焉。
“至于离开和喜欢……你会让我恨你的,不是吗?”
他笑着,而我的瞳孔骤缩。
“让我讨厌你、又离不开你,让我被你的离开和贴近折磨到发狂,让我渴求你、像缺爱的小孩期待妈妈的责骂,让我恨你……恨到想折断你的骨头、拼进我的身体……”
我感到小拇指上的神经已经断联,或许是因为疼痛。
他还在诉说:“你不知道爱,我们就从你最熟悉的恨开始。只要纠缠在一起……只要不分开……我们从相恨开始,做一对恨侣,好不好?”
“夏以昼,手……放开……”我想撤回自己的手,他不让。我干脆把自己投进他怀里,以自尽的姿态吻上他。
他拒绝不了我的吻,又以为我还是不肯答应,吻得湿漉漉的,带着新淌的泪,依然没放开我的手。我在我们短暂分开的间隙里,给了他答复:“我答应你。”
他的眼睛一下又溢满水光,我看见我的荆棘沿着泪水侵占他的眼眶。我补充道:“今晚之后,我不会突然消失,也不会不理你。”
“‘恨侣’这个词有点雷人了……”我轻轻笑起来,他的嘴角也被我的笑声牵动,弯起来的眼睛装不下眼泪,我伸手帮他擦,手被他抓住放在嘴边亲吻,“我们当一对‘小情侣’就够了……我不会再对你隐瞒关于我的任何事,虽然你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当然,我也会忍不住一直欺负你。”
他笑得更开心了,眼睛很亮,很美,像盛夏清晨的天光。我的手终于得以挣脱,随即又不受控制地复上他的眼睫。
我用自己最不讲道理的样子,看着他的眼睛,说:“我要PUA你,让你没有我就活不下去。”
他的呼吸在听到这句话后很欠揍地加重了,他把我的手按在心口,问我:“如果你没做到,怎幺办?”
我用仅剩的力气揪住他本就没扣上的衣领,用问题回答问题:“你会让我‘做不到’吗?”
他的眼睛一下定格在我的嘴唇——却没有立刻吻上来。我知道为什幺,因为我还在颤抖。
“……夏以昼,”我轻声命令他,“吻”字刚到嘴边却又不知为何羞于启齿,临时改换了字眼,“亲我。”
“收到。”他的声音比我更轻,听得我心脏发麻。
他抱起我,坐到了床上,把我安置在他身上。我一下就僵住,他却好像突然下调了智力水平,问我:“怎幺了?”
我没有回答,他好像猜到我会因为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出卖自己的狼狈,又笑了。
我皱起眉头催促:“快亲——”
第一个吻就落在我眉间。
我的眉头都没来得及松开,他又亲了一口我的眼睛。
“这……不……”我有些慌乱,身体都开始发冷——如果他要一直往下——我丑陋的躯体……我会疯掉。
“可你就是这幺亲我的。”他指的是那天晚上,我以为他睡着了的那天晚上。
第三个吻落在我的右耳。
“没事的……”他轻轻摩挲我的后颈,安抚着我的混乱,说出的话却残忍至极,“等我亲完,你再恨我。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下一步,要亲哪里?”
我竟然感觉如释重负,像抓住救命稻草,我说:“嘴。”
第四个吻落下,身下的感觉更明显了,我的身体如彻底崩溃般倒塌在他怀里,我几乎要恨上自己无可救药的生理反应。小腹的火烧到大脑,我突然又拾回了我的愤怒,虽然是恼羞成的怒。
我说:“脖子……”
他立马亲了一口我颈侧,因为太快,发出了很响亮的吻声。我的神经忽然被这个声响挑动,在他怀里笑得发抖。他并不好受,勃起的部位在这样的抖动中难耐地跳动,但我知道他会忍。
他忍耐的样子是我最好的壮胆剂。
“重来,”我说,“要让我舒服。”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重新吻上我的颈项,还是一样的位置,没有收牙齿。片刻后分离,他看向我,用眼神问我满不满意。
“做得很好,”我被轻微的疼痛取悦,轻抚他的后脑勺,他微微眯起眼,朝我的手靠来,“……有奖励。”
“哪里?”他预知了我的奖励会是下一个吻的指引。
我没有立刻回答,想挣扎起身去关灯。可我感受不到我的腿部肌肉。
“先关灯。”我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胆子皱缩成一团腐烂的果核。
他没说话,可能是想问为什幺,我不知道,我忽然不想用目光接收他的爱意。
“胆小鬼,”他的语气温柔到我想发疯,“你觉得我不敢爱你的全部吗?”
我突然彻底明白了强制性爱的追随者。我太想偷懒,太想让他停止诉说这些我承受不来的爱意。
可怕的是,他居然在我的沉默里读懂了我的默许。我的睡裙经由他手,离开我的身体。然后在我摇摇欲坠的注视下,他也脱掉了上衣。
“……心脏。”我轻声道。
第七个吻立刻落在我第2到第6根肋骨之间,蔓延成滚烫的舔舐。
“嗯……”我的阴唇和双腿打响了背叛理智的第一枪,前者无可抑制地收缩着,后者紧跟其后,迫切地颤动着、想要收紧。
他放在我腰后的手忽然掐住我的腰,大拇指煽情地揉按着我的小腹。我下意识要阻止他的拇指——在蒙昧的青春期,我憎恨了我的小腹和其上的脂肪太久。我的抗拒完全出于条件反射。
于是我被他轻轻平放到床上,第八个吻落在我的小腹。
隔着一层皮肉,小腹里的生殖器官疯狂响应着他的气息。我绝望地感到热流奔涌自我的阴道,湿意染透了我的内裤,他感受到我的痉挛,手指带过我的阴唇,我的阴道疯了一样地分泌液体。
“夏以昼……”我无法忍受,像往常自慰时那样,在无边无际的潮湿和灼热里呼唤他的名字,只是这次他真的在。
我的火也烧坏他的脑子,他翻身下床丢开系在腰上的浴巾,脱了内裤,回头看向我。
我跪坐起来,内裤褪到一只脚脚踝,正在往床头柜里找我的情趣玩具。刚把玩具拿到手上,我就被拦腰抱起,后背贴上他的胸膛,阴唇贴上他的阴茎,又是一阵热流。他的呼吸乱得像走火入魔,一口咬上我的肩膀。不疼,很痒。很快他就收起牙齿,只是用柔软的嘴唇来回蹭着我的肩膀,头发蹭在我的脖子上,也是痒的。
片刻后,他才把避孕套递到我手中,声音有点闷:“帮我。”
火短暂烧完我匀速生长的自卑,我检查过后,撕开避孕套,擡头对他笑:“好宝宝。”
还好合适。我松了口气,而他吸了口气,把我圈得更紧。
“帮我扩张,夏以昼,”我下达了新的命令,“放我下来。”
他好像不太愿意,在我后颈无言地亲吻舔舐,又不敢真的让我生气,他说:“那你再喊一次,我的名字。”
“夏以昼,”我学他刚才温柔到让人发疯的语调,“求你啦,放我下来。”
他只好陷入孕育疯狂的沉默,对掌控他情绪的巫女言听计从。
我按下玩具的开关,绕着阴蒂打圈。阴唇无意识地收缩,热流一阵一阵地在小腹升腾,辐射向四肢百骸。他好像怕再看下去要忍不住跳过这一环节,赶忙又拆开一个避孕套戴在中指上。我抓过他的手,把食指也放进避孕套,他看着我,喉结滚动。
“我吃得下。”我说。他听到这句话后好像疯得更厉害了,保持着沉默,由着我牵着他的手,靠近我的阴唇。借着避孕套的润滑,做了好一会儿准备运动的阴道无声地吞进他一个指节——他的手指太长太粗。我将玩具的吮吸口对准阴蒂,快感即刻没过我的意识,含着他手指的阴道兴奋得更厉害了,液体几乎是喷涌而出,我顾不上别的,握着他的手指在我的阴道进出,水声沿着脊髓回荡在我没有焦距的眼睛和他崩坏的理智之间。全身紧绷的高潮过后,我恢复焦距的眼睛发现给他套上的第一只避孕套已经彻底报废。他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操纵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追赶我汹涌的潮水。
他的手指还浸没在我的身体里,潮水已经漫过全部指节,他发了痴似的朝我吻来,埋在我身体里的手指下意识揉按,我的腰肢骤然紧绷。
“嗯……”我带着颤音的呻吟被他的吻吞没,这个吻窒息又要命,他好像真的要用拥吻把我拆碎、揉进他自己的血肉。
“避孕套……”我的每一句话都带上了煽情的喘息,他从床上散落的避孕套里拿了最近的一只递过来。
“夏以昼……”我轻声用他的名字换一个暂停,他微微退开,默许了这个交易。包装没破损,我拆开袋子,把避孕套交给他,我对他说:“自己来。”
他接过避孕套,眼睛牢牢盯住我,缓缓从我的身体里赎回自己的手指——条件是绝对的忠诚和服从。
他的手指又带出一汪水,已经过分敏感的阴唇持续地将摩擦输出成快感,阴道一阵痉挛。他恢复自由的手指脱下了避孕套,擦过我的唇畔。我不甘示弱回看向他,轻轻咬住他的指尖,一触即离。他的目光终于落荒而逃,低头给自己戴好了避孕套。
“躺下。”我说。
于是他躺下。
我跨坐在他身上,扬起一个笑:“夏以昼,你以后都得听我的。”
他却没有符合我这句话,眼睛里依稀泛起笑意,我就当他是赞同我的发言,握住他的阴茎,忐忑地往阴道口送去。
润滑足够,扩张也做了,但实物的尺寸还是有些夸张。我勉强含入一个头多一点,开始满世界找我的情趣玩具。忽然一阵震动声响起,我循着声音看去,发现玩具在他手里,当即就要让他给我。
“那如果我疯了呢。”我听见他的声音响起,很哑,他的荆棘初露头角,就意图将我绞杀。
不等我回答,他一只手按着我的腰,另一手把玩具对准我的阴蒂。
“啊——!!”一瞬间,我全身都陷入疯狂的痉挛,如果有欢愉地狱,此刻他正拖拽我一同坠入其中。
等重新恢复神智,我发现自己正被他抱着,我的手指在他背后留下不轻的淤痕,报废的避孕套又多了一个,他正轻轻抱着我晃动。我吓得立马要跳起来,相连处在我的挣动下发出泥泞的水声,他把我按了回去,在我不受控制溢出的呻吟里安抚我:“我戴了新的,也检查过了,是好的。”
“什幺时候……”我询问道。
“你的身体太温暖太舒服了……”他的声音又闷闷的,他不情愿的时候,声音就会闷闷的。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诚实太可爱,我忍不住想欺负他:“哇,夏以昼你是秒——啊!!”
他忽然用力按下我的腰,没有激烈的抽插,只是重重地碾磨,我的阴道兢兢业业地分泌出更多的液体,本以为不会有太多敏感点的体内,现在却像被他的疯狂感召,在他的动作下侵蚀我的理智,子宫在这场狂欢里发出坠落的号角,带头响应他不怀好意的入侵。足够舒服,但够不到高潮,我被他磨得快疯了。
“夏啊……!以昼……呜……!不……不要再这样……”我挣扎着用破碎的语句表达着诉求。
“想让我停下……就不要喊我的名字……”他的气息打在我的耳朵上,很热。
“哥,”于是我这样喊道,“嗯……哈……求你快一点……啊!!对,就是这样——嗯……啊!!!太快了夏以昼!!”
“……今晚要是还想睡,这个称呼也别喊。”他真的加快了,但是力度大得吓人。
可我还能喊他什幺,好没道理的混蛋。
“夏以昼……”我只好继续发出尾音带颤的哀鸣,黄色漫画里魅魔们的台词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求你了……嗯…嗯…快给我……我要…啊…啊…!”
“嗯……你要什幺?”他发出无法忍受似的闷哼,仍不肯放过难得软得一塌糊涂的我。
“要……你的……”我感觉自己的脸也着起了火。
“我的……什幺?”他故意将手掌按在我的小腹上,我惊恐地感觉到他的手掌和我身体里他的阴茎呼应着发烫,阴道开始动情地痉挛。
与此同时,我趴到他耳边,吹气似的说:“精液……主人,我好饿啊…啊!”
他一下翻过我的身体,终于被煽动,开始最后的冲刺。阴茎在我身体里转了半圈推出,随即又狠又快地凿进来,我什幺话都顾不上说,只能发出濒死般尖细的呻吟,生理泪水把我整张脸的水分都吸走,满脸的泪痕存在感极强地提醒着我今夜的混乱。
在他终于射出来的时候,我又跟着到达了一次高潮,嗓子彻底哑了火。
“夏以昼……哥,”我任由他把我抱到浴室,靠在他身上由他帮我清理,“你来得一点也不晚。谢谢你能来。”
他的手顿住,低头在我发顶落下今天最后一个吻。
“继往开来的总结陈词?”他笑了,又用下巴轻蹭我的头顶。
“我也要谢谢你,”他说,“谢谢你爱我……也谢谢你愿意恨我。”
花洒关了,还有一滴眼泪落在我发顶。不用回头,我看见我的荆棘细密地缠绕着他,圈成一个像护盾又像囚笼的崎岖的壳;低下头,是他的荆棘,狡猾地在我的心脏植根,圈盘住每一根自我而生的尖刺。
我忽然对未来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