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手指轻敲着自己黑色的大牌包,目光平静却带着一丝复杂。她知道自己和陆清川为何互看不顺眼——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如果他们生活在一本言情小说里,或许会是欢喜冤家,在一次次争吵中慢慢产生好感,最终走到一起。
但现实并非如此,她深信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会厌恶这个人,而陆清川也一样。
恨比爱长久,比恨更长久的,是对自己的恨。
她恨自己,准确来说,是自卑。她恨自己出身那个偏远小村镇,恨自己一无所有,拼尽全力在城市里看人眼色工作。她如今有新衣服、曾有光鲜的男友、漂亮的家具,甚至在私密时刻可以翻身做主,享受自由。
但只要陆清川出现,她就会想起自己还是那个灰头土脸在高中破旧操场上跑操的女孩。他的目光扫过来,她就觉得无法摆脱那个陈旧的阴影,如影随形地纠缠着她。
她是温然的朋友,却像沈骁无意中提到的那样,和大小姐做朋友确实有点辛苦,她总是处于平等中的下位。
这让她曾有过卑微的念头,想染指温然的男友——她会承认自己是上不得台面的小镇女孩,比不得城市里从小培养的光鲜女孩,但如果真要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温然。
正如那道陈旧的选择题:如果温然和沈骁一起掉进河里,你救谁?她会救温然,并毫不犹豫地把岸上所有备选的男人都踢下河,连陆清川也不例外。性别是她心中的决胜点,而她的恨也有高下之分。
陆清川对她的恨同样有迹可循,几乎如出一辙——他们都是同一个小镇出来的人。
他如今西装革履,别人恭恭敬敬地称他“陆经理”,但只有许棠见过他交不起学费时的窘迫。他的自卑和她一样如影随形,他不可能喜欢这样一个人,一个知道他所有不堪过往的人。
所以当他看见许棠有光鲜亮丽的前男友,被那些看似“上流”的人友好接近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她还挺受欢迎,谁能想到她原来灰扑扑的样子?
第二反应才是——仿佛抓住了她的把柄。他隐秘地感到一丝快感,似乎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见过她最灰头土脸的样子。
“许棠,”他轻声说,语气中带着点冷笑,“我抓住你了。”这话在她耳边回荡,仿佛要将她穿上的衣服都扒下来,让她在自己面前永远是那个灰扑扑的小镇女孩。
许棠不生气,虽然她厌恶眼前的人。
她平静地回道:“那你呢?你以前的样子我都记得,你高中穿破旧衣服拍的毕业照我还留着,你想怎幺办呢?”
陆清川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湖深水,他生气了,但生气时总是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低沉:“我可以保密,但你今晚得帮我挡酒,把我的酒全喝了。”
他轻轻顿一顿,然后说:“我胃疼。”
许棠挑眉,冷笑:“胃疼还来做酒局?”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来怎幺能看见你私底下吃得多好?”语气中带着点讽刺,却不失克制。
许棠酒量极佳,但她平时总说自己不太能喝酒,保持低调的职场形象。回到KTV包厢,她比平时多喝了一倍酒,脸色微红,步伐却依然稳健,没有显得特别糟糕。
只是新来的小姑娘酒精过敏,红着脸说自己不能喝酒,领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有些难过,又无可奈何,强撑着扬起笑脸:“领导,新人的酒我来代喝吧。”她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酒意渐浓,头脑却还保持着清醒。
酒局散场时,领导提议送她回家,许棠婉拒,语气坚定:“我自己能行,走路吹吹风就清醒了。”
她迈出大门,夜风拂过,酒意稍微消散,步伐轻快。她独自走在街道上,周围渐渐安静,同事和领导都已离开。
突然,陆清川从身后走来,他也喝了点酒,虽然大部分都被许棠挡下,脸色微红,步伐稍显迟缓。“我送你回去吧。”他语气平静,但是一点真诚都没有,许棠毫不怀疑他是来看她笑话的。
许棠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嗤笑:“走路送吗?你假好心,这里没人,不用作秀。”
陆清川点了点头,语气认真:“走路就走路。”
许棠挑眉:“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他摇头:“不知道。”
她冷冷地说:“离这儿远着呢,走路得一个小时,我打车。”
陆清川皱眉:“打车不安全。”
许棠轻哼一声:“旁边也有酒店,我开个房间睡一晚。”
陆清川愣住了,他有点酒意,似乎有点上头,语气中带着点疑惑:“你在邀请我吗?你这幺讨厌我。”
他误会了,虽然没喝太多酒,但是酒精显然影响了他的大脑。
许棠是真的喝多了,眼前画面有些模糊,大脑反应迟钝,思考这句话花了好几秒。
但陆清川见她迷迷瞪瞪地看着他这幺久,以为是她默认,酒意上涌,脑子一热,凑近她,嘴唇直接贴上她的唇,舌头探入,缠绕在一起,湿润的触感让她愣住。
水声“啧啧”在唇间回荡,酒精让她大脑一片迷离,反应迟钝。
她皱起眉头,用力推开他,声音带点怒意:“陆清川,你在干嘛?”
他后退一步,脸色也红了,语气僵硬,带着点尴尬:“对不起,我……我喝多了,以为你……”
他转身想走,步伐有些慌乱,试图掩饰失态。
但许棠酒意上头,脑子里本能地想让他出丑,酒精让她失去分寸。她迈步上前,柔软的手直接抚上他西装裤的一处,动作大胆而冲动,像他刚才一样靠近。
陆清川脑子空白一片,只听到那个恶魔的声音,那个让他讨厌至极的声音靠近在他耳边恶劣地低声说:“你怎幺硬了……”声音轻柔却带着点挑衅,湿气喷在他的耳廓上。
他脑子里的弦瞬间崩断,脸色通红,喉结滚动,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身体僵硬,裤子下的鼓包更显明显,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酒意和冲动,低声说:“许棠,别闹了……”但语气中已带一丝颤抖,脚步却没有动,像是被她的举动钉住原地。
许棠后退一步,酒意让她头脑发晕,却带着点得意,嘴角微微上扬:“看吧,陆清川,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陆清川只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乱了拍子,他皱起眉头:“许棠,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样样不行。”
“难道不是吗?”许棠薄唇轻起,她的眼睛因醉酒而迷朦,“你,不,行。”
陆清川看着她的眼睛,水汪汪的,在想她和那个年下前男友上床的时候,是不是也用这双眼睛看着。
而“不行”两个字又冲击了他的大脑。
“许棠。”他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说话,吐出的字异常陌生,“你敢不敢和我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