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萝所托非主

得知事发，吕𬱖心中，又窜过一股凉意。一直以为女子重情，没想到李姣这样歹毒，安心要他的命。

独功申谢：“多亏了将军，吾妹得以摆脱姚氏母子拘禁。不然，她终身都要困顿于山野，为小人所侮辱、奴役，再无出头之日；更要感谢将军大度，不责她以名节，聘以为室。”

吕𬱖讶然扬眉，“名节？”

独功颔首，“百媚窟一案，传得沸沸扬扬。宗老皆以为，会影响到丸丸娘婚姻，没想到她竟嫁得吕郎这般才俊，差可慰前半生不幸。”

南宫子皮的百媚窟，吕𬱖当然听说过，也确知有宗女被奸，但他一直未同丸姬联系起来。只因丸姬为了重新开始，谎称在雒宫长大，隐瞒了百媚窟和姚氏草舍的经历。

独功去后，吕𬱖将丸姬拖入静室，厉声盘问究竟。

丸姬见他态度大变，不复平时柔情蜜意，已然心惊，想：他和他们一样，听说那些事，也要鄙视吾了。又一想：吾坚决不承认，他或许会信。乃道：“在姚氏草舍，并未有戳戳之事。”

吕𬱖反而更加暴躁，怒目瞠视她，额上青筋暴现，吼声带着金属音，“那在百媚窟呢？”

丸姬吓得簌簌发抖，“也……也无。”

吕𬱖气极，抄起一只花觚，朝她掷过去，“事到如今还扯谎！”

丸姬下意识地偏身，花觚撞在她的左肩头，痛呼一声，兔子一样蹿出房间，没头没脑地东奔西跑。待到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躲在庖厨一只菜柜里，身旁都是萝卜、菘菜、蒜头、姜。右手摸摸左肩，仍是痛不可忍，左臂都不大能活动了。心里仍慌慌，叫了一阵子痛：

“苦也！苦也！”

待到疼痛可以忍耐，她又能思考了，心想：两次骗他，是吾不对。去道个歉，他或许就不生气了。

悄悄跑回居室，蹑足入，在静室门旁窥探，发现吕𬱖在喝酒，衣衫不整，两只眼睛红红的，面色青黑。

“阿𬱖？”

吕𬱖听到唤声，擡头看到她，目光爆火星，又掷过一个酒樽来，“我为你，押上身价性命，你却骗我！”

这次丸姬躲避及时，没有被打中。只是刚才被吓飞了四魄，现在连剩下的三魄也飞了。

室外走廊里，她背靠墙，颓然滑坐在地，听着吕𬱖的谴责声，“以我之相貌，之才干，之官职，之前途，不值得一个处女吗？”心中难过极了，原来这就是“完了”。所谓“完了”，就是永远不会有好结果。即使隐瞒、欺骗，也只能获得短暂的安宁、快乐，总有败露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