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哥那边的活儿没去?保护费不收了?”
“请了假,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幺干啊,饶了我。”
颜醇收保护费的地方包含着三个区域。
夜市摊贩的油烟气会黏在衣服的褶痕里,娱乐场所的香水味能蚀穿鼻腔黏膜,而固定商家门前永远蹲着讨价还价的老狐狸。
她早学会在刀尖上跳圆舞曲,像所有在泥潭里打滚的姑娘那样。
“赌场的账本可比学校课本好念。”
林娜的美甲泛着光,给颜醇点了一根烟。
“等你能碰医疗贷,那些穿白大褂的会跪着给你点烟。”
颜醇吐了口烟有点绷不住了。
赌场放贷和医疗放贷还得努力混一混才能干上,距离碰上这些也不远了,但现在的钱也够花,没必要。
这世道对无亲无故的姑娘可不讲情面,赌场放贷的利润足够诱惑人,却也足够让一堆黑色的上进青年沉进河里喂鱼。
黑帮金字塔需要肯冒风险的家伙,每一阶都会有不同的风险。
颜醇深谙生存的算术,那些削尖脑袋往上爬的人,往往成为季度财报里被红笔划掉的名字。
她连最顶上那老大的面都没见过,毕竟是个小啰啰,就连接的活都是大马仔手里小马仔负责的,她就是那个最小的工具人。
在黑帮事业上做大做强她没想过,这种东西还是底层更容易脱离危险,越往上就越难脱身,她还是不要顶风作案了。
锋玉帝国的社会治安向来不太好,阶级差异又大,她老老实实上完学就可以金盆洗手了,锋玉国立大学这个小骚货还等着她上呢。
门扉被猛然撞开,一位身材臃肿的男人目光色眯眯地落在了颜醇和林娜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就看到这里有两个漂亮小妞。”
“妹妹啊,过来陪我们两下?钱不是问题,今天你们的所有酒水都由我包了。”
男人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优越感。
浑身酒味儿,一看就已经神志不清了,这里可没什幺善茬,想好好沟通不太可能。
颜醇的手紧握着身边的酒瓶,在男人即将逼近之际,果断地挥臂砸向了他的头部,瞬间将他砸的头破血流。
林娜见状则毫不留情地踢出一脚,正中男人的要害,痛得他惨叫连连,怒吼着召唤同伙前来支援。
破碎的酒瓶上粘出血色,颜醇的虎口被玻璃碴划开细痕,这让她想起上周和狼哥收保护时,便利店老板娘颤抖着手拿钱的模样,手上有很多创口贴。
底层人的伤口总是带着相似的铁锈味。
可是也得分好底层和坏底层。
她就是那个令人作呕的人渣。
“快跑!”林娜大喊一声。
冲进后巷时,两个人的鞋底在路上敲出密集鼓点。
林娜这姑娘总爱把假货高奢外套搭在廉价蕾丝裙外,如同落魄淑女坚持戴着断裂的珍珠项链跳踢踏舞。
“啊!”
撞进青年怀里的瞬间,颜醇嗅到了与贫民窟截然不同的气息。
卫衣上裹挟着雪松香,后调夹着有些咖啡的苦涩,这味道属于首都那些用金卡买下整条街的公子哥。
“抱歉。”她垂眼盯着对方小白鞋鞋尖。
林娜却突然掐紧了她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颜醇察觉到不对劲,发现自己的香烟烫在了青年的衣服上。
她的瞳孔骤然紧缩,仿佛一道闪电划过暗夜。即便她早已沦为社会底层,她仍能一眼辨识出那件奢华的卫衣,那是林娜身上那件知名品牌,而她的不过是假货,相比之下,眼前的这位青年,他的卫衣很可能货真价实。
在底层社会的摸爬滚打中,她们早已练就了敏锐的嗅觉,能准确捕捉到空气中弥漫的阶级气息。
青年眉峰如剑,鼻梁挺拔,性感薄唇轻抿,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他那双深邃的眼眸看似波澜不惊,却隐含着不容忽视的锋芒,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攻击性。
他擡手掸灰的姿态带着食肉动物的压迫,却又带着漫不经心的优雅,结实的腕间表盘泛着冷光,青筋在皮肤下蜿蜒如毒蛇,这是世代浸泡在权力浆液里才能豢养出的危险美感。
“六万。”
简洁明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冰冷的钻石在舌尖轻轻摩擦,有一种不可触及的疏离感。
去他爹的。
为什幺权贵哥会在这儿。
六万,这个数字不过是青年的一件衣服,在平民窟潮湿的巷道里却能买下她们很久的体面。
旧事重现。
酒瓶划出银弧,颜醇的指节泛白,被砸的青年踉跄后退。
她们在月光交错的窄巷奔逃,狼狈的样子与街角的流浪汉般配得很。
远处救护车在蜂鸣,颜醇一点愧疚心都没有。
谁叫你不好好呆在繁华地区的,这里可没有随处可见的摄像头。
活该,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