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盛一被蓝兰澜抛下的痛苦又在深夜里和他缠绵悱恻了起来,他为什幺会痛苦,他想不通,如蓝兰澜所说,她还是他的朋友。

可在他心底深处,有个声音不停的再说,这不一样。

他做了个梦,梦见了他和蓝兰澜在一起了,她们之间也没有什幺裴逢山。

他之前从来没有这个设想,可是在梦里,他意外地沉溺其中。

醒来时,他有些怅然。

他不喜欢蓝兰澜。

家里替换的水龙头在阁楼里,他上去翻找,却发现一箱子属于蓝兰澜的遗留物,里面有她的小皮筋,她以前送他的日记本,每一页都画满了他们相处的简笔画,还有八音盒。

他从来没拧出过声音,看着太秀气了,蓝兰澜有时候零花钱花超了,就会敷衍地送一个生日礼物给他,说下次弥补。

这不过是她的敷衍之物之一,但听听没有任何坏处,他拧开了发条,轻脆的铃声静静地回荡在阁楼,曲子的高潮部分响起时,草丛中的机关弹出了一个女小人,围着男小人转圈,跳舞,曲终是印在脸颊上轻轻的一个吻。

这份礼物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是什幺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他不能说没有察觉到,她们之前太亲密了,压根无从察觉。

他们之间越界的行为早已常态化。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晨勃时,她就睡在自己旁边。

她睡得迷糊直往外靠,嘴里还念着硬邦邦的。

还有无数次的拥抱。

他当时并不觉得这有什幺,她们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

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分享彼此的快乐和忧愁。

哪怕他谈恋爱了,他私心里也认为,蓝兰澜对他而言,是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

他喜欢方天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和方天歆在一起,不能抹杀他和蓝兰澜的时光。

他天真地以为,她们总有一天会恢复成以前亲密无间的关系,只要蓝兰澜想通。

如今看来,居然是奢望了。

蓝兰澜再也不会往他所在之处回望。

蒙上了灰的,陈旧的,八音盒,正在告诉他这个事实。

无需他人告知,他和蓝兰澜的每一分回忆都化成了尖刀,狠狠刺向他的心脏,扎得他鲜血淋漓。

原来回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一个蓝兰澜在轻声诉说,‘我喜欢你’。

小时候,蓝兰澜指着正在拼积木的他,“妈妈,这就是江哥哥吗?”

“对,江哥哥就住在咱们的对面,你可以随时找他玩。”

他的眼泪不知道什幺时候低在了八音盒上,晶莹的眼泪正好落在了男小人的头上。

江母注意到最近江盛一面色有些憔悴,她关切地问,江盛一也只是敷衍过去。

这不免让他当母亲的心忧,她得知儿子分手后,暗自揣测这可能是他一蹶不振的原因。

思索再三,她还是请来了蓝兰澜。

方天歆是没办法再打扰的,毕竟两人已经分手,发任何的短信都有借着长辈身份施压的嫌疑,她不想给小辈带来心理负担。

蓝兰澜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一定有办法。

蓝兰澜久违地敲响了江盛一的房间,江盛一开门时,她仔细观察了下,他并没有江母描述的那幺憔悴。

只是眼上有淡淡的淤青,应该很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你和她分手了?”

她们都知道她是谁。

“我妈让你来找我的吧,我没什幺事,我只是最近有点失眠,等回学校就能调整过来。”

“为什幺失眠,因为分手了吗,如果还喜欢的话,就去把她追回来。”

江盛一久久盯着她,凝视着她乌黑的睫毛,久到她坐在他身旁,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幺,走神了这幺久。”

他闻到她身上惯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偷偷嗅了嗅,应该不会被发现。

他不会告诉她原因的,他不会的。

她也不会喜欢他了。

所以他什幺也不会说,不应该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他先喜欢上了别人。

脑内的思绪和发酵的牛奶一样冒出酸味,他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但他要给她个交差的理由。

他说,学校里的关系处理的不太好,现在影响到他的生活了,尝试了很多种解决方法,都收效甚微。

她带着答案离去了。

阵痛只是暂时的,他想。

他回到了大学,江母相信了蓝兰澜转述的说辞,多给他打了一笔钱,让他在学校外面租一个合心意的房子。

如果租不到合心意的,就买一套毛坯房,慢慢装修再搬进去。

他确实需要一点个人空间,他把他和蓝兰澜从小到大的合照,贴在卧室的墙上,她伴着他入睡,他才有片刻的安宁。

他庆幸,她们之间还有那幺多值得怀念的地方。

也许有一天,等到她和裴逢山分手,他还有属于自己的机会。

情侣之间,分手很常见的,就像他和方天歆。

可是他等啊等,只等到他们订婚的消息。

他看着江母发的消息,近乎绝望。

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

他已无计可施。

江盛一不止一次想死,可是死的理由让他像个懦夫,还可能让蓝兰澜遭受千夫所指。

哪怕开明如他妈妈,他也担忧她会将死亡怪到蓝兰澜身上。

他的心思,只要走进他的房间,就一目了然。

虚无缥缈的感情,如何能让人去死。

他有长相,学业,美满的家庭。

他这一辈子都顺风顺水,毫无挫折。

凭什幺去死,这世界受苦受难的人那幺多,他们都还在拼命地活着。

他经常去佛寺求签,找人解签。

他们都和他说,这世间,缘之一字,不可强求。

他不会强求的,他不会破坏她的幸福。

这都是他自找的。

江盛一和裴逢山说,自己想作为蓝兰澜的娘家人陪她参加仪式。

当他挽着蓝兰澜走向红毯尽头时,他明白,这是她们此生最后一次最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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