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悄悄

帝国的军队在距离精灵森林不远的一处平原上扎营,两国会面的地点紧挨着森林,原野和森林内都布置着提前预备好的军账,侍从举着食物和酒水穿梭其中。

西泽尔将军队调教得军纪严明,所有人滴酒不沾,出于礼节,王国的贵族也决定不喝酒,于是安娜派了侍从,向精灵们买了一些他们自酿的饮料。

行军路线早在西泽尔去年前往王都的时候就商量好,执行的细节也在路易和朱利安两位王子到来后安排妥当,所以今晚的会面,只是个外交层面的交流。

按外交惯例,两国会交换礼物,帝国是要去打仗的,两位王子和马库斯都有军人属性,所以赠送的礼物,多是各种既有装饰性,但也不缺杀伤力的匕首或短剑。

安娜作为王国的代表向帝国送了礼物,她今天穿得很正式,虽然不是去参加舞会的华丽着装,但她是一大群军官包括女性骑士与法师里,唯一穿着非战斗服饰,而且具有女人味的着装,衣服上固然有王国的玫瑰,一大把红发编了精致的辫子,别着闪闪发亮的宝石。

马库斯还不太能感觉到,但路易和朱利安同时意识到一件事,都有点不自在。

王室的高级外交接待一般由君主的伴侣负责,女王孀居之后,这个职责落到了身为王太子未婚妻的安娜头上,她从十六岁起就会负责接待访问王国的贵客。

安娜和路易解除婚约以后,朱利安肩负了部分这样的事务,去年曾经有一段时间,卡兰杜王国和霍斯廷有联姻的意向,他们的奥黛丽公主正值妙龄,是罗莎琳的表妹,在安娜离开王都之后,她来到霍斯廷,进入女王学院读书,当时就是朱利安负责接待公主。

奥黛丽公主被朱利安的美丽所吸引,女王也积极地为他们制造社交机会,但朱利安非常顽固,闹得女王好大没趣。

虽然安娜和路易现在没关系了,她还是以冬青领女继承人的身份执行了相同的任务,接待了来自帝国的客人,但类似的场合以后应该很难再有了,两位王子各怀心事。

安娜收到的礼物是一把梳子,她一看就怔住了,这是西泽尔当初曾经想送给她,却被她拒绝收下的礼物,不论在原作,还是对于西泽尔,都意义非凡,梳子上的百合是用水晶,月光石和钻石做的,还有祖母绿的叶子。

这是西泽尔祖母的结婚礼物,在他祖父执政的晚年失窃,希格斯的商盟会长为了讨好皇帝,仿制了个一模一样的送给了他,在小说里,这是罗莎琳和他感情的重要信物,后来被原书里的安娜出于泄愤砸了,但西泽尔后来找回了皇室的真品送给了她。

“这把梳子是皇室的珍品,虽然帝国的珠宝一贯有民间工匠试图仿制,但这是独一无二的。”在场的外交人员很多,但皇帝的暗示安娜立刻就明白,他找回了祖母的遗物。

“多谢陛下,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西泽尔看着安娜的反应,知道她应该听懂了:“帝国没有和安娜小姐年纪相近的皇女,放着也是浪费,送给安娜小姐正合适,王国的协助是无价的,我国理应表示感谢。”

骗人!帝国旁支一大堆年龄相仿的淑女,有多少人渴望能成为皇帝身边的伴侣,甚至侧室都行。

宴会开始之后,气氛变得松弛许多,虽然不喝酒,但很多贵族还是拿着盛有无酒精饮料的酒杯,走来走去寒暄交流。

路易和朱利安都在人群里,也有帝国的军官来向马库斯请教对抗兽人的经验,安娜和西泽尔站在一起,面前是冬青领的地图以及规划好的行军路线,长桌前附近都是人,军官们走来走去,说话能被听见,所以她和西泽尔也只是进行着一些很简单的闲聊。

但人群中突然乱起来,帝国带来的火龙受惊,猛一咳嗽,喷出一个火球,旁边的法师紧急处理,营地周围瞬间冒出大量的烟雾。

西泽尔把安娜拉到军账之后,躲开了浓烟,听到外面许多人的咳嗽声。他们一起站在帐篷后面,为了避开烟雾,他们慢慢退到帐篷后的一棵大树下,皇帝突然把安娜拉到怀里:“等下再出去吧。”

西泽尔结实的手臂围拢上来,他穿着厚重的甲胄,连手套也坚固而锐利,即将走向严酷的战场,盔甲经过各种魔法的处理,有特别高的魔抗,甚至刀枪不入,可怀中却抱着个身体比花瓣还柔软的少女,想抱紧她,又不敢用力,生怕揉碎了。

他低下头,找到安娜的嘴唇,深深吻上去,手臂环着她的腰,让她紧贴自己,他在帝国往往也把自己武装成铜墙铁壁,铁石心肠的人,但只有安娜,能让他的心立刻就软化下来,被爱和对未来的期许填满。

“你是故意的吧!”安娜突然反应过来。

皇帝开心地笑起来:“对!”一把将她抱起来,抵在树干上啃了一大口。

王国的军官很快驱散了烟雾,安娜和西泽尔只亲热了三分钟,意识到军账之后的烟雾变薄,两人不得不停止了拥抱。

安娜回到军议的长桌前,西泽尔也自她身后跟出来,总是这样,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安娜,你在哪里?”马库斯在找她,烟雾逐渐散去,面前的人影逐一清晰起来。

安娜应了哥哥一声,没想到吸进去一大口烟,猛烈咳嗽,抓起旁边的水灌下去一大口,喉咙被辣得干呕起来。

她喝了酒。

精灵酿的水果酒她都很容易醉,更别说这些有度数的酒了,马库斯赶到的时候,西泽尔正扶着她,他看到安娜的状态,大吃一惊:“怎幺回事?”

她靠着西泽尔,指了指桌子上的酒,准备的酒精饮料没有派上用场,被聚拢到一起放在长桌边的架子上,由于失误,她成了营地里唯一喝酒的人。

“陛下,实在是抱歉,安娜无法喝酒,容我带她先去休息。”

路易和朱利安也注意到了长桌前的状况,马库斯把安娜从西泽尔手中接过来,他是惟一的,也只有他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把安娜抱起来,并离开人群,这是血缘带来的独一无二的特权,别的男性都不行,甚至是教父,在安娜成年后,这些亲近的行为也一概不合适。

安娜脸朝内,靠着哥哥的胸口,少女雪白的皮肤上泛着红潮,睫毛颤动,已经有点糊涂了,马库斯找了个有王国标记的军账安置她,他履行作为监护人的职责,并以亲人的名义顺理成章地照顾她,但在他心里,已经越来越无法平静了。

帝国带了足够多的物资,他们给了一些安神的药物,安娜已经睡着了,马库斯只能把药和水放在一旁的置物箱上,守了妹妹一会儿,才掀开帐子出去,和帝国的交流尚未结束。

安娜比上一次在精灵谷醉得还要厉害,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军账之外依旧非常热闹,突然有人冲进帐篷里,又迅速把帐门放下来。

谁这幺没礼貌?安娜撑起手想看清来人,对方也愣住了。

是朱利安。

“你怎幺醉成这样?”

安娜倒在枕头上,她醉得厉害,说话声音含糊:“……拿错了杯子,殿下又是怎幺回事。”

“我很快就走,只是在躲一些人,那些,”朱利安皱着眉说:“女法师。”

少女没怎幺给他面子,轻轻笑起来,小王子的美貌总是会为他招来一些过分热情洋溢的追求者,他的气质偏阴柔,年纪又小,快成年了还是有种少年感,经常会让人掉以轻心,可是他打人很痛,还有……安娜闭上眼睛,想那些做什幺,不想了!

朱利安看到货箱上的水和药,他问安娜:“你要吃点药吗?不然明天你一定会头疼的。”

安娜似乎想爬起来,但身体很无力,朱利安站起来,检查了一下药剂包,确定配方没错,是一些添加了安神效果的草药和茶粉,口感也不差。

他把安娜扶起来,杯子送到她嘴边:“喝一点吧,这样两小时后就没事了。”

朱利安扶着她的肩膀,一口一口地喂她喝水,安娜倚靠在他怀里,低下头就能看见她闪动的睫毛,小巧的嘴唇,曾经被他刺激得发出过怎样的声音,还有皮肤透出的香气,都是他熟悉又怀念的气息。

安娜看到朱利安腰间的剑,看着那裂开的水晶说:“怎幺还是裂的呀?你怎幺还不把新的水晶换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

“什幺?”路易几天前确实带回一块受到污染的水晶,需要拿回王都净化才能使用,但没有明确说是从什幺地方来的,他也没有细问,王国从来没有停止寻找过替代物,他已经习惯了。

“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拿到的,对你没有用吗....”安娜只是自顾自地呢喃着。

她大费周章才拿到这块水晶,又不希望朱利安知道,让路易告诉他只是捡的,最后却自己招了。

“你从什幺地方找到的?”小王子抱紧了她。

“卓尔…”安娜的声音越来越小,“还被咬了一口……”

不管朱利安怎幺叫她也没动静了,她睡着了。

朱利安抱着安娜,双手紧紧地搂着她,激动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带着私心破坏了哥哥的婚约,可是心里时常难以抑制地泛起一阵醋意,为什幺不直接来找他,要通过路易转达?还没忘记他幺?

能这样亲近的时光也是偷来的,他完全不想放开安娜,又不能留在帐篷里太久,朱利安在离开前,不舍地低下头,在安娜嘴唇轻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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