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答应周静渊养花,祝琼就在计划着离开。她身体恢复得很好,也熟悉了周围地形,留在这里帮不上忙给周静渊添了不少麻烦。
昨夜下了大雨,院子里的花被吹得七零八落,她寻了几根短竹将花藤支了起来,又给元宝食盆中添上水,陪它玩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道:“元宝我要走了,有机会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元宝拱了拱她的手心,叫了几声,似是告别。祝琼对它挥挥手,起身整理好褶皱的衣摆,朝周静渊的书房走。
房门紧闭,她只好往正堂去寻人,余光见青谷端着一盆水急匆匆地从周静渊卧房走出来。
祝琼还是第一次见青谷脸上这幺严肃的表情,冬日里额头上还滚落几滴汗珠,面色通红,她语气也不由得急了几分,问道:“青谷,发生什幺事了?青林呢,就你一个人吗?”
“郎君腿疾犯了,青林去城中寻大夫了。”青谷一边说着一边疾步朝灶房走。
“什幺症状?严重吗?”祝琼追问,往日里常笑得弯成月牙状的双眼充满了担心。
青谷见她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加上周静渊的状况确实不好,索性和盘托出:“郎君双腿犹如针扎,膝盖肿痛,现在正卧床难以起身。”
祝琼犹豫了一会儿,开口:“我略懂医术,能否让我看看?”
青谷脚步一顿,仿佛找到了救星,激动道:“那太好了!祝娘子你快随我去看看郎君。”
“郎君,祝娘子懂医术,您让她看看说不定腿会好些。”青谷走到卧房门口便大声开口道。
周静渊睁开了眼睛,听到二人走到床边。昨晚一整夜他都未入睡,腿部的疼痛犹如刀剜,全身酸软无力。昨日夜寒雨急,纵使烧了许多炭火,室内温暖如春,也无法抵挡从骨头渗进去的阴冷。
祝琼柔声开口,道:“郎君,我需要观看你的伤处。”
周静渊沙哑着声说:“请便。”
祝琼将白色的亵裤卷至膝盖上方,认真观察一番,小腿纤细笔直,骨肉匀称,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腿骨并无错位也没有外伤的痕迹。
“郎君是因为什幺原因引起的腿疾?”
“半年前,因为意外郎君从马上跌落,加上当时没有及时救治,便成了这样。”青谷哽咽着道,略微稚嫩的小脸满是伤心。
祝琼表情变得严肃,寻常坠马骨折后断不会是这个症状,神色认真,对青谷说道:“拿纸笔给我,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试试看管不管用。”
青谷快速拿来纸笔,得到药方后便急匆匆离开了。因为太过心急,所以他也没来得及想起只留下了祝琼在周静渊身边。
此时室内只剩他们两人,周静渊虚弱地开口,“又让祝娘子费心了。”语毕,自嘲地笑了声。
祝琼听闻,眼神朝周静渊看去,只见他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唇瓣干裂,认真道:“郎君哪里的话,如果不是你收留了我,我可能早就没命了,哪里活得到现在。”
周静渊的声音断断续续,“祝娘子……不必……”
祝琼起身倒了一杯水,端着茶杯,眉眼弯弯略带笑意,像哄小孩般:“好啦,郎君,现在你正病着,等你病好了再跟我慢慢说可好?
郎君可要用水?”
“那好……多谢……”周静渊想要起身接住茶杯,双手却使不上力,无法起身。
祝琼见状,按住了他的手臂,安抚道:“郎君,别强撑着。我想办法喂给你。”
祝琼拿着勺子,用软布垫在周静渊的衣领处,一小勺慢慢地将整杯水喂完。
柔软的发丝不经意间扫过周静渊垂落在一旁的手,带来一阵痒意。淡淡的茉莉花香夹杂着皂角的清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存在感极强。
她的手很稳,水一滴未洒。她很细心,注意到被褥翻起了一条小缝,将刚刚他起身而散落的被角掖得严严实实。
她话也很多,好像是怕他太疼了,想要用来分散注意力。这样的方法,他以前见隔壁王娘子哄她的小儿子喝药时会这样。
像是在哄小孩,可他并不讨厌,反而隐隐期待接下来祝琼又会说什幺。
从苏州的花聊到燕京的花鸟鱼虫,山水景色,谈起燕京的女子勇敢率真,不输男子,再聊到陪父亲看诊时病人的趣事……
他默默地听着,时不时“嗯”几声,示意自己在听,等到祝琼说完一段话后,又会恰到好处地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