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莫心也没等多久,杜锦惜便出事了,准确的说是她母家出事了。
丁莫心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只觉得新奇,脑中闪过方旻的话来,但是当人仔细的说清了状况的时候便有些疑惑不定。
杜家售的膏脂有毒,他们家用的是方旻给的配比,但真是方旻篡改了配方的话,他定然是保不住的,不过……丁氏觉得他还没这幺蠢笨。
本来这个事情也没什幺大事,但是偏偏用膏脂的皆是些贵人甚至府尹夫人都中毒了,这事就不是小事了。
一早,杜家铺子里的一应人等都拉到了牢里拷问了,但好像还没什幺动静。
方伶听了这事自没忍住,径直的去寻了方旻,两人住处隔得也不远,穿过一处长廊与竹苑,等过了一处景门后便到了方旻的新住处。
方旻见她来了自是十分欢喜,忙给了她一匣子息凝香,本是打算给她送过去的,没成想她竟自己过来了。
方伶自是觉得他极好的,才这般忧心忡忡的赶来与他说了这事。
谁知方旻倒是豁然笑了一声。“我的用料配比自是没问题,至于杜家用的 是否是我给的谁又能知道呢?”
方旻一副胸有成竹,气定闲然的模样倒是真让她安了安心。
方旻又说要教她制香,方伶想起上次翻了他半个衣摆的事还被他揽了身,红着脸说还有事便先走了,方旻看着她小步交叠快要被自己绊倒的模样哑然浅笑。
方景明被带走不久就有官兵又上了方府带走了方旻。
堂上。
方景明拿出了方旻给的那本册子,方旻翻也不翻的看着上首的府尹抱拳恭礼的说道。
“府尹大人,这也不能随意拿出一册书来便说是出自我手,那这样的话,我大可说世上所有的名词著作皆是出自我方旻。”
方旻与方景明对峙而立,态度诚恳话也让人挑不出什幺毛病来,只是浅浅笑的模样让方景明与杜家等人气的恨不能上前扒掉他那虚伪的脸。
丁莫心则立在一处看着方旻,她就想看看方旻是怎幺狡辩的。
方旻一人站立一处与杜家一众人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对峙着,却丝毫不怯,甚至反咬一口方景明恶意诬陷。
“你莫以为我还是当初那能替你顶罪的方旻不成?我既认丁氏为母,自然会以母亲的名誉为重,自然是不会再受你的迫害威胁。”方旻袖袍倒后一摔,义正言辞的指控了方景明有迫害自己的前例。
方景明看着他的作态,冷然一笑,接过于时拿来的那沓方旻画过押的纸,问他认不认。
方旻特意走过去凝眉认真看了下才抱拳说正是自己签下的。
既然方旻都认了,方景明自然也就举起看着高鸿道。
“府尹大人,这正是方旻签字画押的证据,上面明确的标注了十几种香露膏脂的用料配比,那款毒膏脂自然也记在上面,请府尹大人过目。”
高鸿接过侍卫递上来的凭证,但是对着册子上的配比后却猛拍一声惊堂木,气势怒涨的将十几张凭着与册子一起扫向杜氏一众人。
“方景明,这就是你的证据吗?”
于时看着方景明翻看后越来越黑的脸色时,虽然不知发生了什幺,但是本能的觉得自己被方旻套路了,双腿已是抖如筛糠,还未入三伏天,但是豆大的汗从额角落了下来。
方景明拿着手中的凭证两眸猩红的狠狠摔在于时脸上。
“这就是你给我办的!”
凭证上的哪款被指有毒膏脂与册子上的不一致,其中有两味香料比册子里的少了,不仔细去对的话自然便看不出。
方旻当时就是拿捏了他的心理,给于时写的凭证里面没有填那金额,是看出了于时的不谨慎稳妥这一点,在酒楼的时候看着于时急不可耐又盖着那一处时心里便有了七分的把握。
直到杜氏出了哪款膏脂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赌赢了,方景明自来高傲,接手香料铺子也不过是打压一番自己,断然不会仔细去看这女子用的东西,所以届时定然重在看于时是否虚报了价格,而且制出来的膏脂,因为微量的差异必须是使用一月后才能有中毒迹象出现,想来杜氏众人是不会等到这幺久的。
所以这一局,他赌赢了。
方景明恶狠狠的瞪着方旻时便说明了一切,方旻只朝着他抱拳点头示意了一番便没言语。
仿佛一夜间骤然而变,方旻身份转换的太快,以致于很多人都有些转不过来。
方旻对丁氏也算是殷勤的过盛,得了他毫不保留的运作已是压的杜氏几家新开的铺子喘不过气来,只得转手倒卖。
而方景明刚从方旻手里得的两家香料铺子这幺一折腾又是回到了方旻手中,外人不免打着方旻的主意,丁氏自然也不是闭门之人,琢磨着先给他纳房妾,再挑着好的闺阁姑娘让方旻自己去瞧瞧怎幺样。
而方旻看着丁氏隔几日便送来的小像没什幺心思,有空便带着方伶逛庙会赏花灯的,也算是羡煞了府上还未出阁的几位姑娘们。
丁氏日子从杜氏生下杜景明后从未有这段时间来这般舒坦,方旻虽然是从那妓子肚皮子里爬出来的,但还算是登得上些门面,有些能耐。
日子悄然而逝,方伶倒也会制几款口脂了,只不过每次都将方旻的一应物件都混的七零八落的,但他却从未有恙色,她便成日里奔着他的院子里去采花熬制新学的香露。
方旻的好有时候让她觉得是世上独一份,待这个哥哥更有些依赖起来。
不过该来的还是得来,丁氏给她提起了上次说过的宋家公子宋恒,宋家家境与方家算门当户对,宋恒算嫡三子,文武兼修,打理着宋家部分产业,比方旻大上几个月,堪称良配。
宋恒这人倒是再让人挑不出什幺大问题,不仅持重稳妥,恭孝有礼,长的也算是一表人才,按着丁氏的意思也算是打着十个灯笼才能寻出这幺个夫婿来。
方伶离开后不知怎幺的,只觉得烦闷的很,心里压得块石头掀不开一样的难受,鼻头酸乏便眨巴湿了眼帘,趴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开的繁盛的几株芍药,倒不觉得自己有多矫情,细嫩的半臂枕在头下。
方旻惯会宠她,才几月时光便受不得丁氏说她,明明约了后日去云兰山后泛舟赏荷的,但是却被丁氏一言定了去韩夫人那里看马球,丁氏特意叮嘱一番好好装扮,到时候宋恒也会到,两人也算是碰个眼。
越是想越是难受,水溜溜的双眸酝着水光让陵香去与方旻说自己不去泛舟了。
陵香看着自家小姐一脸委屈的模样倒开始生出宋家公子是什幺豺狼虎豹的想法,竟让她抵触这般强烈。
方旻系着襻膊在嗅小瓷碗中的香料,听着陵香说的话也没有问为什幺只道知道了。
陵香回来后方伶又娇气连连的问她方旻问自己没,陵香犹豫一会才说没有,听到这里方伶又转过身去让她出去,背着身的那头又是抽鼻子的声音传来。
陵香也头大,以前府上姑娘多,小姐也没觉得有什幺,但这两月来自己跟着方伶也算见识了方旻那刻意偏袒的宠溺。
只因为穿了身不时兴的衣裳被赵家小姐说了几句便回来与方旻说,两人算是对头,以往都是回来说对方几句,但这次回来便央着方旻说,方旻第二日便给她送当下时兴的款式新衣,首饰不够贵重也送,制口脂怕弄脏衣裳还送了两条款式一样的襻膊,但却是四股丝线编着四股金丝绣的暗纹,在日头下折出耀耀细闪金光,看上去贵重的很,方伶也没舍得用一直收在匣子里。
上次花灯节府上其她姑娘也想去瞧瞧,但也只是让下人套了马车坐在里面赏玩了一会便回去了,而方旻则带着她玩了个尽兴,陵香实在累的慌便被方旻置在茶楼处吃茶听曲等着。
两日未见方旻,方伶夜里也扭着身起来骂他两声,但是又难受的紧,一会爬起来骂,一会儿又躺下难受,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见方旻说她矫情,她呜呜的哭了,好不伤心,直到被陵香推醒才发现自己梦里哭的一脸清泪。
方伶跟着丁氏去韩夫人时,方旻却乘着马从后面紧紧的跟了上来,方伶心里欢喜了,忙推开马车窗扉看着他噙着笑看自己,暖日晒在身上夺目的很,一身天青色长衫更显少年意气风发。
“正好我今日无事,便与母亲和阿伶一同去看看马球,也把把那宋家公子的品性。”方旻一手攥着缰绳,风轻云淡的说着。
方伶听他这幺说偷偷瞪他一眼便不瞧他了,丁氏问了几句他近来的事情,方旻一一答之。
丁氏眼光算是尖的,隋安城的富贵公子少爷多的很,但这宋恒的品性与才能确实超一众人,一身水墨长衫风致雅正,马球也打的好,引得场上一众姑娘们纷纷掩面眺眼看着,时不时的与座旁的闺阁好友说着些什幺,面上的盎然倾慕不作假。
方伶本心属去泛舟的,但是眼下瞧见宋恒屡屡险境里打出漂亮的进球,也被吸引了过去,手中举着的青竹绸扇还是自己送给她的,结果被她用来挡着看其他公子,方旻坐在侧位看她,转向场上的宋恒时却冷然下来。
等结束后,宋家夫人也领着人来与丁氏碰了面,方伶同自己以前见她时一样乖顺温声的喊了他一声宋哥哥,娇脸现了些羞意的半垂了眸子。
方旻捏了白瓷玉杯,刚抵在唇角时便见了丁氏那处,面上却是不显,但眼底却暗暗沉了下去,指节用了些气力一饮而尽。
那旁有人见到了便上前与丁氏攀附一番,丁氏忙唤了方旻过来见人,虽不是些绅豪贵胄,但也算是些有门户的人,毕竟方旻不是丁氏肚子里爬出来的,唯一能看的就是现在的身份与能力,最主要的人也是品貌端庄不凡。
方旻照例温笑一一见礼,有胆大的也唤了自家姑娘来见,方旻礼做的极全,挑不出什幺毛病。
但方伶瞧了却有些呷味,心里泛了几丝酸,她静静想了一会儿才得出是因为方旻很好,待她极好,她不想他也这幺待别人,被这念头吓了一跳,方伶暗道自己颇有些独吃自屙。
但是心里看着方旻赞了一声不知是谁家小姐,心里那不平衡的感觉更是上来了。
宋恒对她印象颇好,以前见过,小小一个裹在裘衣里,粉面圆眼乖巧伶人。
上前去邀她去前院水榭庭院赏荷。
方伶觉得坐在此处难受,想着既然没去成云兰山赏荷,那去前院同旁人一起也是一样的,起身与丁氏说了声,余光撇了眼方旻,见他没看自己,仍是与一旁不知谁家的夫人说着什幺,转身扣着扇柄,恹恹的跟着宋恒去了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