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敲响。
她没有擡头:“进。”
门开了。
那男人站在门边,穿着白衬衫,袖口挽起至小臂,整个人身形修长,黑发偏软,略微卷曲,垂落在额角。
一副细边眼镜卡在他高挺鼻梁上,遮不住眼底那点淡淡的笑意。
他看起来很温和,是那种病人会放下防备、护士愿意倾诉的医生。
但只有她知道——那不是温和,是精心打磨出的“好看的理智感”。
裴岑。
她认识他太久了,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纸墨混着白茶冷香,还隐约有一丝手术手套的乳胶味,是刚从查房或文书写作中出来的残留。
像一份临床记录表刚被合上,带着一点体温、一点被压过的记录印痕。
他朝她走近时,衬衫布料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弱的光泽,裤脚熨得笔挺,领口最上那一颗扣子被他解开,露出一点好看的锁骨。
不急不缓,不动声色,帅得像一支针管被拔出,你知道它危险,但忍不住盯着它看。
“这幺晚了还不回去?”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像棉纱从胸口擦过,“你不是说过,要调整夜班频率?”
她看着他,没有接话。
裴岑走近她,眼底藏着些意味不明的审视。他低头看了一眼她桌上的病例,食指轻轻点了点最后一行患者笔迹:“她果然来挂你的号了。”
他指节修长,骨节清晰,像专门用来开刀的标准模具。
“你知道她写了什幺吗?”他又问,语调和气,却带着一点无声的掌控感。
乔晏合上病历本:“镜面移情。”
“她挺……沉浸的。”他笑着说,眼镜后的目光却比刚才更暗了一点,“你知道她是模仿你吧?”
“你怎幺知道?”
他继续靠近,在她桌前停下,把那份病例放在她面前。
“你不想听听,她是怎幺描述你的吗?”
她合上病例,擡眼:“你对她说了什幺?”
“我什幺都没说。”他低声说,“我只是……引导她说出想说的。”
他轻笑一声,笑意掠过唇角,却没落进眼里。
“她很典型。”他低声说,“她想亲你、想变成你、想吞掉你。你知道她现在看你,是怎幺看的吗?”
他忽然俯身,指尖轻轻擡起她下巴。
香味更近了,那种纸张与冷茶混合的气息清清淡淡,不腻人,却足够侵入人鼻腔后脑。
“她想睡你。”他说。
乔晏没动,只眯了下眼,语调轻柔:“你现在是在重复她的心理陈述,还是——你自己想说的话?”
裴岑贴近了一点,唇角温柔却锋利:“她幻想你,我就想帮你,把幻想拔出来。”
他顿了顿,又低声:“用更直接的方式。”
她的眼睫轻轻一颤。
他看到这细节,像是得了许可一样,语气更低了:
“你得接受‘替代性体验’,从而分离投射。”
“模拟她对你想做的事,然后彻底脱离受害者角色。”
乔晏不说话,盯着他,指尖轻轻在桌面敲了两下。
“这是治疗的一部分?”
“当然。”他语气不变,眼神微亮,“我帮你,医生。”
空气顿了一拍。
没有怒意,也没有抗拒。
只有乔晏的眼神慢慢地、慢慢地亮起来。
像一道光,穿透了层层隔绝。
她站起身,绕过他,走到治疗室的门边。
“你说你是医生。”
她回头,眼神冷静:“那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