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下来,窗台的擦痕像一道没擦干净的指纹,留在乔晏心头。
早上八点,医院B栋停车场。
她站在那儿等车,风吹得风衣一角翻起。刚值完夜班,眼下有些青。人来人往中,有车的引擎声在地下空间回响。
然后,一声轰鸣骤然炸开。
是一辆摩托。
那种明目张胆的速度和不守规矩的声音,在一群医生护士间显得格格不入。
摩托骑士戴着黑色头盔,停在她三米外,摘下头盔时,那张脸像是从冲撞里长出来的。
锋利、痞气、英俊,带着一股“打破秩序”的原始感。
他朝她扬了扬下巴。
“乔晏?”
她没回答,只皱眉看着他。
他扫了她一眼,不等她回话,又笑了:“啧,照片没你本人好看。”
摩托侧箱打开,他拿出一封黑色信封,扔给她。
“有人让我转交。”
信封内只是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孩坐在实验观察舱中,脖颈上的痕迹清晰可见。
正是乔晏。
“送完了。”他跨上车,似乎准备走。
乔晏上前一步,声音冷下来:“你怎幺拿到这个?”
他转头看她,眸色漆黑:“你要是不想被更多人知道,就别追问我怎幺知道。”
然后他勾了勾唇:“但你可以追我。”
轰——
摩托飞驰而去,尾气和风一起灌进她的风衣里。
她站在原地,手指微微发凉。
桓烬。
这个名字她不是第一次听。
几年前,实验室内部评估报告里短暂提到过他。
街头飙车、地下格斗、失控型人格,曾因“未明接触案例导致实验体反应异常”被列为高危险等级干扰因子,后又莫名撤档。
那份档案,她在整理历史数据时扫到过一眼,当时备注栏写着:“疑似反向触发者,观察暂停。”
没人知道他跟实验室有什幺关系。
但她知道,他不是路人。
他是有过记录的“非接触式标记者”。
而他刚刚,第一次主动靠近了她。
三天后,夜班结束。
凌晨,医院后侧的小天井。
她绕路过去,只是因为不想见人。裴岑刚在电梯口叫住她,说了句:“好久不见。”
语气温和,又刻意平静,像是故意避开所有可能让气氛变得复杂的词。
然后他就接起了另一个病人的电话,声音平稳利落,仿佛他们之间从未越界。
乔晏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她走远时,他的视线却落在她背影上。
几秒,像是失神,又像是克制着什幺没有喊出口的东西。
乔晏太冷静了,冷静到她明知道问出口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想问的,是“你为什幺不说”,还是“你为什幺装没事”。
可她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她就顺势拐了出来,走进天井。
那里几乎没有光,只有路灯折进铁栏时在地上撒出的斑驳。她没想到,会有人坐在栏杆上。
是他。
黑T,破牛仔裤,啃着一根棒棒糖,像是早就等在这儿了。
“我猜你会来。”
桓烬的声音从夜色里晃出来,带着轻飘飘的嚣张。
她愣了一下。
“你怎幺知道这地方。”
“你这种人,看起来就适合来这地方。”他偏头看她,“不想见人,怕被看见,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她冷下脸转身就走。
“你真不想知道是谁拍了你?”他一句话甩出来。
她脚步顿住。
“不是我。”他耸耸肩,“但我可以带你找。”
她回头看他,眼神警觉,“你想要什幺?”
“你。”
他吐掉糖棍,朝她走近一步,“我要你记得我,最好哪天梦里都是我。”
她盯着他:“你知道我是什幺。”
“知道啊。”他低头,眼神从她眼角一路扫下,“实验室废料、情绪半死不活、但身体还挺热。”
他擡起手,指尖悬在她发梢边。
“你敢赌我碰你一下你会不会抖?”
她没动。
呼吸,却乱了。
他低低笑了声,把手收回来,从栏杆上跳下来。
走过她身边时,他贴着她耳边道:
“行,那就等你先碰我一回。”
风从他身后卷过来,把她的风衣吹得一晃。
她站在原地,像是刚从猎场走出来,猎物没碰她,却让她整条神经都陷进去。
桓烬已经走出十几步,又像忽然记起什幺,回头朝她扬了扬下巴。
“要是想找我,就去城西机车街最里面那家修车铺。”
他说完没再等她反应,转身走进夜色里,像是每一步都确信她迟早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