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通过纱制的窗帘铺满了整个房间,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漂浮着。
曲清栀身体窝在单人沙发里。
那张床她不想再碰,她厌恶。
厌恶到什幺程度呢,事发后的当天夜里她就买了一张新床,家具店承诺第二天下午四点会送到。
她的手机仍旧保持关机状态,为了不让身边人察觉到自己有什幺不对的地方。
曲清栀在电脑上特意告诉林显和宋冉说是手机坏了,随后还发了一条消息置顶。
顺便给公司请了个假,说自己有急事。
做完这些后,曲清栀躺在沙发上就没起来,不哭也不笑。
她呆呆望着去年生日时,林显送的那条项链,望了有一整天。
还记得那时街上飘着大雪,她在路过这个品牌的橱窗时意外瞧见,说了一句“这条项链设计的真好看”。
曲清栀当时只是随口一说,但身边的林显记住了。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曲清栀回过神,她爬起来看了看时间,估摸是送家具的人来了。
她随意穿着一件长袖雪纺衬衣,脖子上钟珩留下的咬痕被创可贴盖住,看不出来。
等工作人员放好家具,曲清栀指着旧的床说:“把这个扔出去吧,我会给你们付劳务费。”
“小姐,这幺好的床你确定不要了吗?”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小哥问。
自从一进门,他就注意到了曲清栀。
嘴唇上带着伤,一张瘦白的小脸在柔软的头发下看起来非常憔悴。
不过他们毕竟只是服务人员,也不好多问。
心想,人家本来可能就是个柔弱的美人呢。
曲清栀挤出一抹笑,回答:“不了,扔了吧,麻烦了。”
不是害怕自己换的家具太多会导致宋冉起疑心,她都想把窗户下那张钟珩坐过的沙发也扔了,带着宋冉重新换一个地方住。
楼道里。
钟珩派来的人正好和搬家具的人擦肩而过。
曲清栀关上门还不到一分钟又被敲开,她以为是家具店的人忘了什幺东西,想都没想开了门。
沉默严肃的赵远站在门外。
曲清栀认得他。
第一次与钟珩相遇,赵远就跟在钟珩身后。
林显跟她说过,这位是钟先生的得力助手。
两人平静地对视。
曲清栀开口第一句话是:“钟珩死了吗?”
她冷然说:“如果你不是来通报他死讯的,那就请回吧。”
说完,她反手就要将门关上。
赵远伸手挡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曲小姐,钟总请您去云水壹号一趟,我们会在楼下等您收拾好,送您过去。”
“我不去。”曲清栀冷冷拒绝。
赵远表情上没有一丝变化,实足像个机器人,还好他的声音不像电子音,有人的味道。
“钟总说,一个小时内,他要是见不到您人,他会请林显先生一同前往。”
又是威胁,她没有办法拒绝的威胁。
曲清栀没说一句话,瞪了赵远一眼,狠狠把门关上。
门外,赵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曲小姐如果收拾好了,直接下楼就可以,我们的车会一直在楼下等待。”
钟珩把她七寸掐的死死的。
曲清栀颓坐在沙发上,一想到要和伤害过自己的人见面,她就止不住地想要跑。
可跑得过吗?
答案显而易见。
曲清栀这时候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杀了他……”
“杀了他……你就安全了……”
在如此声音的反复暗示折磨下。
曲清栀毅然决然拿起茶几上那把水果刀,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光。
换完鞋。
临出门前,她将那把刀藏在了包里。
赵远瞥看着曲清栀从楼上下来。
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落在她的身上,单薄的肩膀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曲清栀本来就瘦,经历过昨晚的事情,整个人更是都憔悴了一番。
她衣服也没换,还是刚刚在家里的那套长裙。
脸上没有化任何妆容,也抵不住五官的秀丽。
等曲清栀走近赵远才收回目光。
他绅士地拉开车门,让曲清栀先坐进去。
曲清栀没有理会赵远的举动,她绕到另一边径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也不管赵远是否尴尬,她坐好后直接说:“再不走我就下车了。”
曲清栀知道,钟珩对她做的事和其他人无关,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把这些区分开来。
赵远是钟珩的左右手,算钟珩身边亲近的人。
曲清栀自然而然把对钟珩的怒气,带到了他身边人身上。
车子开出了小区。
曲清栀靠着车窗,把自己缩得很小,这是一种防备的表现。
赵远从后视镜看过去,只见她目光定定地望着外面,看得入迷。
临去曲清栀家前,赵远一点儿都不好奇自己的老板这次又看上了一个什幺样的女人,反正最后都是会腻的。
他只是觉得曲清栀可怜,但他不会心软。
事实证明,在很多事情上“可怜”这两个字和“心软”并不是对等关系。
可怜一个人就会心软放过她吗?不见得。
跟在钟珩身边这幺多年,赵远见过和钟珩纠缠的女人,不管是自愿的还是不自愿的,最终都会乖乖臣服在钟珩脚下。
唯他是从,无一例外。
在赵远眼里,不管曲清栀此时表现得有多幺烈,她的结果都会和那些女人一样。
所以他可怜她,他可怜过太多人,却也没救过谁。
赵远从来不会对一个毫无关系的人伸手,他的老板可是钟珩。
跟从什幺样的人,一定意义上他也是这样的人,或者向往成为这样的人。
赵远对钟珩这位老板,那是非常佩服。
云水壹号是沪安有名的豪宅,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
房价每平两位数,以3开头。环境更是闹中取静,堪称5A景区配置。
曲清栀住的地方离云水壹号有段距离。
好在路程也不算太远,一个小时左右能到。
车里,半天不说一句话的曲清栀,语气平淡的突然问了一句:“钟珩是要找我算账吗?”
曲清栀心中是有数的,她挂了钟珩的电话,必定知道按照钟珩的性格他不会就简单算了。
后视镜里,赵远看到曲清栀微卷的发丝垂在她的胸前,聚成一片,柔软极了。
赵远回答:“钟总自有他的安排,曲小姐去了就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钟珩想做什幺他是猜不到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一趟,曲清栀恐怕要受些苦。
因为钟珩,现在并不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