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坐起身子,你顿觉身下残留的触感愈加鲜明,湿乎乎一片滑腻。
心中一时愤恼交加,你擡手就要拂开面前遮蔽视线的花叶,枝桠摩挲间,却不小心带出一点簌簌之声。
“何事?”下一瞬,一道低低的问询于空中响起。
景渊真人声色仍是那般动人,虽放得很轻,却因开口时用了两分灵力,使你哪怕隔得很远,也听得明晰。
话语中,竟隐隐透着一点儿熟稔亲昵,似是还未见面、便知是你来访一般……
然而这般狼狈、还是个拇指姑娘的姿态,你自然不肯被对方撞见。
好在狐狸反应极快,立时伏着你,压低身子,悄无声息地攀至树上,隐藏于繁茂枝桠之后。
窗楹后,人影晃动。
剑尊许是等了片刻,没听见回答,竟推门亲自来寻。
你顿时脊背僵硬,伏在狐狸背上,凝神屏息,企图彻底把自己融入夜色。
剑尊却偏偏不按你的想法,也不知是怎幺捕捉到的气息,径直便朝你们走来。
夜深,他只穿了身雪白的中衣,已摘了冠,连簪子也未挽。
那一头乌润青丝如墨色流泉披泻,中和了他周身的清冷气质,透出几分宁致闲暇。
他与你,几乎是一擡头,就能够四目相对的距离。
你不由得搂紧狐狸,躲藏在花荫叶影之后,紧张地看着对方。
却见景渊真人目光扫过垂枝小花,顿了片刻,眸中忽而盈上极淡的笑意,擡起手,似要将与你咫尺之隔的花叶摘下。
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偏偏此时,从法身那边,又感应到一阵轻薄淫艳的碰触。
你猝不及防,蓦地竟发出一点暧昧的喘息,一时间恨不能将那人千刀万剐,扔到油锅里去炸!
剑尊想必也是听到了。
那只修长的手微微一滞,分明已捏住叶瓣,却又缓缓松开。
他面上神色忽而冷淡下来,沉寂片刻,漠然垂下睫毛,遮去有些冰冷的眸光。
也不知……是否误会了什幺……
你正犹豫要不要解释一番,却听屋内,有另一道人声传来:“还没好幺?”
——好哇!谢骁溪怎幺同景渊真人待在一个屋!
莫不是、这小村姑竟还妄想着,要把你池子里的大鱼捞回去……!
这个念头一起,你顿时气得头晕目眩,连要解释些什幺都给忘了个干净,闷声不吭,使劲揪着狐族柔软的皮毛发脾气。
剑尊静静等了会儿,神色不知为何愈发清寒,似覆了一层寒霜。
忽而收回视线,朝屋内淡淡道:“无事了。”
语毕,他转身回房。
衣袖一带,将驻足过的痕迹一同复原。
“……”你怔怔看着男子背影,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
剑尊分明是发现了你的,却并不揭穿,甚至还替你瞒下了谢骁溪……
此时你立于院外,往前,是终于能够弄清、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往回,是看看自己千辛万苦、连身份败露之时都没能狠心毁掉的法身,究竟是何人胆敢轻薄。
两相比较,实在是难以抉择……
你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忽然间,一道麻麻痒痒的触感落到了身上。
狐狸见你许久不语,便转过头,担忧地用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你。
你望着对方在黑夜中同样灿灿的竖瞳,默了片刻,忽而下了决心。
魔界因着罡风与不定时肆虐的魔气,通行十分不便,连传送法阵也难以搭建。
这样来回往返太耽误时间,倒不如狠下心,将构成法身的那一瓣莲花作为介质法器,远程操控着去与对方交流。
只是这样像对待傀儡一般的用法,等结束后,你到底是只能捏一具新身体了……
事已至此,你很快便不纠结了,擡手摸了摸狐族脑袋,低声叮嘱,“保护好我的本体,嗯?”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喉咙中滚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立刻团成一只狐狸饼饼,将你牢牢圈在了怀里。
你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意识渐渐沉入识海深处,于层叠的莲花之中,触上唯一亮起的光源。
再睁开眼时,室内雕甍绣槛,已回到寝殿之中。
你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想坐起身,却怎幺也提不起力气。
神魂不在此处,对身体的操控终究还是不便……
却还未待你气恼愤懑,一道含笑的嗓音先是响起,“终于舍得醒来了?”
伏在你腿间的年轻男子擡起头来,露出张陌生的又熟悉面孔。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脑后只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挽发,簪上莲花瓣细腻可辨,温然秀雅。
在认出对方的瞬间,你倏地愣住。
那人却温和浅笑,擡手将你扶了起来,倚靠在床头,“抱歉,只能用这种方式找你。”
随即从怀中取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替你将腿心擦拭干净。
他垂眸专注时的模样秀致,极尽温柔,半点看不出先前的恶劣行径。
但却竟是他……
难怪之,连父亲的禁制也阻拦不住。
一时间种种回忆涌现,思绪千回百转。
你张了张口,许久,却只唤了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