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ng” 王姝使劲推开麦当劳的门，早晨的店面有点冷清，就只有一些学生早起的来。经理坐在靠近门口的玻璃窗的座位上整理资料。
王姝暗暗咒了老天一顿，好不容易迟一次到。居然碰到区域经理了。平常自己这幺准时准点勤勤恳恳的时候不见人影。
“诶，王姝!”经理余光扫到了她的身影，喊住了她。
”我想和你商量点事情。“她指了指角落，示意一起过去。
王姝点了份粥，边吃早饭边和领导聊天不太好，但自己也没别的选择了。今天早上睡得死，闹钟响了好几轮才把自己叫醒。
”最近上班辛苦了。感觉你最近有些疲惫。“经理支着脑袋看向她拿着勺子舀粥。
”还行。”她抿了口粥，讪讪地说。
“是这样的，你知道嘛，就是最近公司资金有点周转不过来。然后我们这家临近大学城的店，店员人工配置又是最足的。嗯...我知道你的手头不是很宽裕。但...”她扶了扶额，一下早起估计对她而言也不太舒服，王姝看见她眼下泛青，也没见往日神采的模样。
“你知道的吧，你的身份没有落户本地，而且又有过刑事纠纷。能让你坐到这个位置已经是……”
“为什幺这幺突然？”王姝听见自己打断了她的话。
“我也是很不愿的，毕竟你工作的也很认真，也很努力。这幺多年好不容易做到店长的位置，没了你是我们店面的很大的损失。“她诚恳地解释说。
王姝垂下眼，没说什幺，默默搅起了手中没吃几口的粥。
见她没回应，经理匆匆补充：“你别担心，我们是有亏欠你的，工资立马就能发给你。结算到今天为止。”
“只有我吗？”她忽然擡头问道。
经理愣了愣，半晌点了点头。
王姝也不再多说，擡起勺子而二话不说开始猛猛干饭。经理呆在她对面见她如此专注地吃饭也自觉尴尬，抛下句“你慢慢吃”就走开了。
“店长！”旁边的小姐妹大叫了她一下，她回过神转向她。她疑惑地问：“你今天怎幺了，脸色有些不舒服。要不你来收银吧。”
“‘好，谢谢你。”王姝点了点头，将手中没装好盖子的可乐递给了她，就转身代替了她的位置。
店里过了一批学生潮，开始变得冷清起来，店里放着老土的麦当劳广告和一些当红的小情歌。打扫卫生的阿姨开始收拾掉在地上的东西，桌子移来移去发出一些刺耳的声音。王姝站了很久也没人来点餐，看着她扫地。
“一份A套餐加...”一个身影闪过来，清亮的男声传来打断了王姝的发呆。
她连忙打开结算页面，问，“再说一遍吧，有些没听清。”
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继续报，王姝擡头看向他。
他穿着隔壁高中的蓝白短袖校服。单肩背着书包，带着黑色的口罩，带着藏蓝色的鸭舌帽压得很低，眼睛看向她后面的菜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前的这个顾客像是真空消失了一样。也没有回她。
她打破了这份等待许久的尴尬，”吃点什幺呀同学？“
”今天我有些感冒。“他转眼看向王姝，答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声音清脆明亮。倒是听上去挺精神的，
王姝耐心地继续问，“这样啊，刚才你是说A套餐加什幺？”
“啊，我刚说了A套餐吗？我想要B套餐。“他捂着口罩有些呜呜地说。
”B套餐加什幺？“王姝利落地在收银机里点入B套餐。
”加一份牛排吧。“他刚说完，王姝还没反应过来，他立马接着问，”感冒的人能吃牛排吗？“
王姝匆匆点了点头，输入牛排，”一共是36.5元。“
她擡眼看向眼前的少年，他口罩外露出的皮肤是小麦色，帽檐下的眼睛明亮，睫毛纤长，眼尾末梢上翘。
她无故想到了那个扶着自己手放在钢琴上的主人，他的眼睛也像他一样好看。
有些东西溢出了头，四处都是他。
王姝结了这单后，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去用餐。突然感觉浑身不太舒服，胃部有阵翻江倒海的呕吐感。
招呼人到自己的位置，她捂着肚子立马冲到厕所跪在马桶边干呕起来。
“呕。”她眼睛通红甚至都泛出了眼泪，将早上本就吃得不多的粥给吐了出来。
粘稠黄色的液体糊了她一嘴。她跌落在旁，靠着门很久。身体有股飘飘然的感觉，软趴趴的感觉甚至无法起身。这股感觉很熟悉，是某种前兆。
是自己支撑不住但又寻找不到依靠的绝望的前兆。
她脑子很混沌，一下子挤进了很多她很久都没想起来的零碎回忆片断。
明明再过几个月就可以了。
不知不觉间脸上感觉凉凉的。她擡手拂了把，盯着这些水渍看了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撑着腿站起来。
她很熟悉这些痛苦的情绪，并不代表她已经克服。逃避是她的惯性，这一下子涌上的多，也没支架的住。
腿蹲久了还有些发麻。她锤了锤腿，她哭笑不得的洗了把脸。
“请假吗？没关系，你也在这儿做了好几年了。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经理拍了拍她的肩，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王姝没说什幺，推开门离开了。
向外走了几分钟，她才发觉自己的包有点重，擡手一看居然把工作围裙稍进来了。神志不清工作就是会是徒增麻烦。
她只好返程归还。小跑着回来，发现人排着队多了起来，前台都在忙着，也不好意思叫她们帮忙放，打了个招呼就溜进前台，刚想递到后厨。
“我也不是说故意刁难她，我看她也实在可怜，当年也算是名震一方的钢琴才女吧。”经理的声音从一旁传来，隔着个小墙，不响不轻。前台收银都基本全能听到 。
“对啊，当时我都在电视上看过她弹钢琴。那时候好像还在吹什幺未来之星呢。实际上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另一个声音传来。
“你不懂了吧，那都是营销，都是人设。说不定她都不会弹钢琴呢。而且她还牵扯过刑事案件，要不是因为老板心善，她都找不到工作。”
王姝感觉自己的背部有些僵硬了起来。
“那倒不至于那。”
“怎幺不可能，她来这边工作，你听她说起过半个字关于钢琴的...”
“老板娘！”一声怒吼穿透收银的一片吵闹乌泱泱的人群中清晰地传来。
大到让王姝也一下转移了注意力，
“你这饭不太干净啊！我刚怎幺吃出了根头发丝，你给我过来看看！“
经理看着有个别顾客之间的推嚷，和他结束了对话，匆忙赶了过去。
王姝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臂，停顿了一会儿，将围裙随手搁在一旁。提了提包。看了眼经理走去的方向。
”王经理？“前台有收银的小姑娘认出了她。
王姝瞥了她眼，边向外走边说，”我走了，围裙放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