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然吞药自杀了。
好在送去医院及时，洗了胃后只等醒来。
当潘然醒来那一刻，第一眼看到的是床边坐着的潘冉，就和三年前那样。
潘冉听到有些细微的动静，见到转醒的潘然，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姐。”
潘然偏着头，冲着她温柔一笑，“抱歉，冉冉。”她看了一眼整个病房，除了潘冉没有其他人，“叔叔和婶婶呢？没把他们吓着吧。”
怎幺可能没被吓着！
在潘然抢救的时候，潘妈在病房外紧张得手指蜷缩着，直到回家时都伸不直，但潘冉没打算说。
外面的天色早就一片漆黑。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病房里只能留一个看护，今晚我留下来陪你，明天一早他们再过来。”
潘然点点头，想要起身，却使不上力气。
潘冉见状，上前扶着她，将枕头竖在床头，让潘然上半身靠在枕头上，最后给她掖好腰间的被角，问了句，“姐，要喝水吗？”
看着试图用忙碌来掩饰对自己担忧的潘冉，潘然握住她的手，带着几分沙哑开口，“陪姐姐说说话吧，冉冉。”
潘冉点点头，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潘然拍了拍潘冉的手背，安慰着，“冉冉，别担心姐姐，姐姐没事儿，这次不是故意的，只是太久没睡好，想吃点药助眠，但一不小心吃多了，姐姐下次不会再犯这种错了。”
或许是说得太急，又或许是其他，潘然突然咳嗽起来，眼角带着泪花。
潘冉赶忙从床头的保温瓶里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潘然接过，抿了一口，脸上留下两行泪痕，她有些凄惨地笑了笑，“姐姐太没用了，说个话都能呛到。”只不过哽咽的语气没有丝毫说服力，就连眼角的泪水也收不住一直往下流。
潘冉上前，俯下身子抱住潘然。就像小时候每次受委屈了，潘然抱着她的那样。
潘然下巴依靠在潘冉肩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冉冉，姐姐有些害怕。”
想到这几年抽了一管又一管的血，做了一项又一项的检查，各种冰冷的仪器塞进阴道，痛苦又屈辱。
她想要孩子，但是她怕了。
“冉冉，他们都不知道，姐姐没有不在乎，姐姐比谁都想要宝宝，姐姐努力过。
甚至像具死尸一样双腿叉开，躺在病床上，任由那些冰冷的仪器在我体内进进出出。
可是……都没用。”
“冉冉，你知道吗？姐姐现在连和你姐夫睡同一张床都会睡不着，更别说……
这样的生活已经将近一年了。
我的身体我清楚，阿姨说得对……”
潘然突然苦笑一声，“是我亏欠了少辞。”
潘冉并不认同姐姐的话，但她却不知该如何劝说。
“说是找人代孕，但是我见过她，是阿姨旧识家的孩子，阿姨非常喜欢她，等到时候真的有了孩子，那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这些年来藏的心里话一下子倾倒出来，所有的不堪撕碎在至亲面前，潘然最终忍不住崩溃大哭。
潘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潘然的后背，无声地安慰。
原本带着些许歇斯竭力，没多久就变成了小声啜泣，最后耳边只剩下平稳的呼吸。
“冉冉，姐姐该怎幺办啊。”迷糊间，潘然嘟囔了一声。
潘冉十八了，有过叛逆，藏着反骨，即便被姐姐算计，但导致姐姐悲剧人生的是她。
“姐姐想要的，冉冉会帮姐姐实现。宝宝，冉冉会还给姐姐的。”她轻声说道。
等着潘然枕着潘冉的肩膀彻底沉睡过去，她这才松开潘然，将她放平，拉好被角，关上灯，轻轻合上病房门。
出了病房，潘冉打开手机，输入一行信息发了出去。
“见一面吧。”
“在楼下，你过来吧。”
潘冉跟着定位走到医院后面的一条巷子里。
白天时，这里人来人往，路边排满了推车的小贩，如今整条街店门紧闭，少了些人气。
昏黄的路灯下一群飞虫到处乱撞，不远处是一辆黑色林肯，旁边站着和早上同样穿着西装革履的顾少辞，此时手中夹着一根细烟，吞云吐雾。
一阵微风直接让潘冉和那缕飘着的烟撞了个照面。
烟草的味道十分呛鼻，潘冉皱着眉，捂住口鼻，离他两三米的距离就不再上前。
顾少辞看着她有些嫌弃的小模样，挑了挑眉，将没抽完的半截烟扔到地上，鞋跟捻灭上面的火星。
擡头瞬间看着她细白的小腿裸露在外，想他抽烟的功夫已经被蚊子咬了几个包。
他好心提醒了句，“上车说吧！如果你不想被蚊子咬的话。”
潘冉打开副驾驶坐了上去。
等顾少辞上了车，她直接开门见山道，“作为夫妻，一起生活这幺久，我姐的异常你没察觉到吗？”
“抱歉，我不知道……”
潘冉冷笑一声，从副驾驶上探出半个身子，拽住顾少辞的领带往她身前一扯，“我姐的处境你会不知道，还是说你从来没有关心过。”
两人的脸只有一拳的距离，顾少辞与她双目对视了几秒，最后侧过头，没有说话，此时的他只觉得烟瘾又犯了。
潘冉没在咄咄逼人，而是仰头贴着他右耳，在他耳边缓缓说，“你们别折磨我姐了，想要孩子，我可以给她生。”
顾少辞惊愕地转头，两人鼻尖相蹭，呼吸交融。
出院这天，一家人心照不宣地没有通知顾家，是潘爸开车和潘冉一起去接潘然。
回到家，潘然在潘妈的安排下又是被撒盐，又是跨火盆，又是洗手烧香拜菩萨，一系列流程走完后，潘妈这才放过了她。
饭桌上，潘妈突然提了一嘴，“你们姥爷县城去年不是大力搞旅游业，现在已经建成，你姥爷家也搞了个民宿，生意特别好，不少市里人去那儿避暑，你姥爷他们意思是让我们也过去玩两天。”
潘然出事后，潘爸潘妈就有打算带潘然出去散散心，正好乘着这个机会。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潘然，潘然笑着点头应下。
但是潘冉决定留下来，一是想要早点兑现承诺，还有就是。
“这次我不去了，录取通知书快下来了，我得在家等着。”她说。
这次出行的决定是为了潘然，但夫妻俩也意识到对女儿潘冉亏欠良多，临走前有些担心，不忘嘱咐她，“那你在家要好好的，注意安全，晚上不要出去。”
“嗯。”
等他们走后，潘冉在客厅重刷了一部她之前看过的电影，当电影落幕时，她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姐夫，下班后来我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