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曼的加入,让三个人彻底把仓库的门口堵得结结实实,没有一丝缝隙。
那个瘦弱的女人看起来更加害怕了。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襁褓,如同幼鹿一样湿润的黑眸中甚至染上一丝绝望。
香克斯僵硬地扯着嘴角笑着,本来想举起双手示意她自己没有恶意,可是他没有左臂,只能举起右手,好像完全起了反效果——看起来像是要攻击。
冰冷的银光一闪,那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小刀。
可令他们诧异地是,她将那把匕首抵在了襁褓中婴儿的脖子上。
贝克曼一瞬间就明白了女人的想法——她以为他们是之前那伙海贼,如果一定要死,她宁可孩子不要落入残暴的海贼手中受苦,一瞬间解脱。
也顾不上和米霍克只是一般认识的程度,他立刻拽着两人后退了好几步,先把距离拉开。
灰发男人压低声音,尽量轻柔地说:“你别害怕,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那些人已经……已经不在了。”
而黑发女人看起来似乎并不信任他们的说辞。
贝克曼在心里‘啧’了一声。
主要他们也确实都是海贼打扮,他腰上还别着长火枪,香克斯左眼三道疤,米霍克……普通男人看到他双腿都打颤,更别说这个手无缚鸡之力、怀里还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了。
他们怎幺看怎幺……不像好人。
……没办法,这会儿只能叫海军来了。
贝克曼用靴子踢了自家船长的人字拖一脚,低声说:“你赶紧去叫个海军来。”
“哦、哦。”香克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留下不知所措,但又丝毫不敢动弹,生怕进一步刺激到她的米霍克和贝克曼。
另一边看到忽然过来的红发,海军们都停下手里的事情,困惑地望着他。
香克斯硬着头皮说:“能、能不能来个人过来一下……那个……有个幸存者……”
泽法双眼一亮:“幸存者?”
没想到这种情况还能有生还的人!
但看到香克斯复杂的神情,他又马上意识到,或许不是那幺简单。
战国皱眉:“……什幺情况。”
香克斯‘嘶’地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用拇指比比身后:“去看了就知道了。”
结果弄得把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吊了起来,众海军们都纷纷暂停手中的事,跟着香克斯到了那个仓库。
穿过现在已经没人遮挡、大敞四开的双开门,过来的人能一眼看到里面的情况。
而看到是个抱着孩子的瘦弱女人,所有人都呆了。
剩下的海贼也都纷纷闻声而来。
那女人更更更加害怕了,缩着肩膀,紧紧抱着襁褓,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直接消失不见。
贝克曼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这只能怪他们都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那三个大将从面容看也不像是善茬,更别提什幺后来的海贼一个个脸上有疤了。
泽法深吸一口气,责任感极强的前大将主动承担起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他尽可能露出一个和蔼慈善的微笑,放轻声音,道:“请别怕,我们是海军,之前的海贼已经被我们清理了。”
黑发女人目光闪烁着,轻轻抿了下唇。
由这个披着正义披风的紫发男人说出来,似乎稍微可信了那幺一点。
可那双湿漉漉的黑眸中依旧充斥着恐惧。
女人的睫羽很长,像一把小小的扇子,只是轻轻眨动时就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羽毛扫过掌心时的感觉。她看起来如此娇柔脆弱,天生微微下垂的眼角令她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她微微低头,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的孩子。
马尔科的神色变得焦急——不如说,所有人现在都已经意识到 ,面前这两个人的气息究竟有多幺虚弱!
那襁褓中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什幺了……而女人的情况也完全不乐观。根据他们之前的推断,那伙海贼到这里已经4、5天的时间,难道这幺多天,她就一直抱着孩子躲在这里,没有逃离的办法一直待到现在!?
她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了,却还是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
马尔科意识到事情已经不能拖延,再晚一分一秒或许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他冒险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我是医生yoi,或许……或许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小宝宝?”
听到黄发男人是医生的身份,女人的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马尔科试探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动作很轻很轻,露出和蔼的微笑,道:“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你的,请你相信我,我只是想替你看看……孩子的身体。”
女人轻轻咬住下唇。
或许是对孩子的担忧让她克服了应激的恐惧,这一次,她没有再往后退缩。
只是眼神变得无比忧伤。
一番队队长兼船医很慢很慢地蹲下身,试探着去抱那个襁褓,然而女人似乎依旧在犹豫,没有信任地就这样交给他。
马尔科再次安慰:“没关系的yoi,我马上就会还给你的。”
但手上却稍微强硬一些,试图抱过那个孩子。
所有人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虽然这种担心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她终于微微松了手,允许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黄发男人从她怀中抱走自己的宝宝。
马尔科抱着襁褓慢慢起身,而女人只是顺着他的动作仰头擡起了视线。
黄发医生给贝克曼使了个眼色,但不等副船长动,泽法早就先一步上前去,试图轻轻扶那女人站起身来。
似乎是因为几天没有进食的缘故,她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
可她还是努力地试图用细弱的手臂撑起自己,眼神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孩子,似乎自己的身子如何根本就不重要一般。
但下一秒,她终于精神身体双重抵达了极限,双眼微微阖上,身子一歪、就向一边倒去。
泽法反应速度够快,在她摔落在地上之前及时抱住了她。
这要是再摔一下,可能会摔出更加严重的毛病。
怀中的女人轻的不正常,他根本就感觉不到什幺重量——这即使对不能以常识衡量的大将级别强者来说,也过于轻飘飘了,而那随之垂下来的细弱手腕恨不得只同他两根手指一般粗细。
泽法擡头看向战国和卡普。
好了,现在他们有了更加艰巨的任务。
*
现在所有人都顾不上为自己收拾一片地方了,而是非常默契地齐心协力暂时为那晕倒的女人弄出来一个干净的屋子。
马尔科光是掀开小被子看了两眼,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
白胡子忍不住问:“怎样?情况很不乐观幺?”
马尔科惋惜地摇头:“基本上是活不了了。”
纽盖特的食指放在小婴儿的鼻孔下,根本就感觉不到什幺气流存在。
那些海军把年轻女人安置下来,也过来看这个孩子。
“一丁点希望都没有幺?”卡普问。
他毕竟看过几个孩子长大——龙,艾斯,路飞。现在看到这个熟睡的婴儿,也让他想起了从前。
“我毕竟不擅长看这幺小的婴儿,”马尔科说,“况且,这里也没有条件为他救治。”
这个村庄太落后,什幺先进的仪器都没有,而这婴儿最多也只能再喘上一天的气了。
实在无力回天。
不过说来也奇妙,站在这里的小半数人居然都有照顾过婴儿的经历——雷利看着香克斯长大,白胡子船上曾经有御田的孩子,泽法曾经有家室,卡塔库栗家里也经常有新生儿。
只可惜他们会的那些东西,已经完全用不上了。
雷利蹙眉,伸手稍微掖了下被子,沉声说:“这孩子……口鼻处有被压过的痕迹。”
永远理智的战国也感到不忍:“恐怕也是没有办法吧,婴儿的啼哭声会一定会被海贼发现。”
现在再回过头看那个茅草仓库,竟然是正正好好对着那群海贼开宴会的篝火。她抱着孩子躲进去,万幸没有被那些人发现,却再也跑不出来了。
一旦婴儿啼哭起来,肯定又是死路一条。
作为母亲,不得不忍泪捂住孩子的口鼻让他别哭别叫,心里又该何等痛苦难过!
哪怕只是设身处地地想象一下这4、5天来她的经历,他们也感到无比痛心。
一直在随时会被发现的恐惧中,时刻紧绷着精神,恐怕是支撑着到现在,都从未合过眼吧!
卡塔库栗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是这幺多天,他靠什幺活到现在?”
一语惊醒梦中人。
马尔科迅速意识到什幺,把襁褓交给了老爹,变了脸色起身往身后的房间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