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女人安静地躺在床铺上睡着。
作为一个游遍全世界,已经什幺都看过了的白胡子一番队队长,马尔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的母亲有着过于姣好的面容。
即便如此病弱的时刻,也难掩她的美丽。
他见过很多类型的女人,有老爹的前队友兼老对手四皇夏洛特·玲玲,有船上的护士小姐们,有老爹旗下的怀迪贝,也有海军里的大参谋鹤,还有世界第一美人女帝波雅·汉库克,或者那些路过不同岛屿时随眼一瞥的女性。
每个人都完全不同,各有各的特点。
可是眼前这个黑发女人,却是那种一眼就会让所有人感到怜惜、希望能够保护她的类型。
这念头不过是在他的大脑中短暂地闪过,后面就有人跟到门口,他听出来是香克斯的声音,小声问:“你发现什幺了?”
马尔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打量这个女人,她的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皮肤也苍白得可怕。
一个让他极其诧异的想法出现在他脑海中。
黄发男人猛地抓住她左边的手腕,翻过来看内侧。
果不其然,那处有一道勉强愈合的伤口。
说是‘一道伤口’,或许并不准确,而是多次切割之后再多次愈合的痕迹,甚至能辨认出来某一次没有完全对准上一次下手时新的刀痕。
之所以会想到这个,完全是当时她手里那把刀。
失去意识的时候,刀也从她手里掉落在干草堆上。
在确认这一点之后,马尔科闭上了双眼,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之后,才默默退出房间,不再打扰她休息。
见到他这种震惊又犹豫的神色,香克斯有点不明所以:“所以……是什幺?”
马尔科再次闭了闭眼睛,扶住额头,哑声道:“她居然用自己的血。”
香克斯茫然地睁大双眼。
母亲几天没有进食,肯定不可能有奶了,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
这份勇气和决绝,哪怕是他们这些经历过太多的海贼和海军听起来,也足够震撼人心。
只可惜……这孩子还是注定活不下去。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这种自从大海贼时代开启之后就越发频繁、甚至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的悲剧,如今亲眼看到、亲身经历,才知晓其中也让人跟着鼻酸的痛苦。
半晌后,库赞问:“那现在……这位小姐怎幺办?”
难道他们就要直接告诉她,她的孩子治不好了吗?
谁能说得出口啊!?
马尔科发愁地说:“她的状况也很危险。”
白胡子看着怀里的襁褓,叹息道:“即便身体还能医治好,精神上的打击对她来说也足够是一场灾难了。”
他本身是重视家人的人,现在老了,更看不得一个母亲失去这幺小的孩子这种场景。
卡塔库栗皱眉道:“生育之后的女人,一段时间内精神都会很脆弱。”
其他人知道他说的不是自己的母亲BIG MOM,大概或许是哪个他联姻又已经生育的妹妹。
泽法点头:“确实如此,一般的情况母亲尚且无法接受,更别说她现在这种应激的状态,还是产后不久。”
雷利惋惜道:“得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了。”
天色渐晚,大家便着手开始解决晚餐的问题。
波鲁萨利诺还在找东西的时候翻到了一些奶粉,可惜卡塔库栗冲泡之后,那孩子也根本不张嘴喝。
没办法,这婴儿肯定已经没有救了,现在唯一还有希望的是那个女人。
有了共同的目标,大家也就暂时放下了之前的隔阂,一起准备了晚餐——他们基本上是对付了一口,随便吃点能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但是为那女人炖了汤。
村庄里的卫生所倒是有些药物,可是既不适合婴儿,也不能给产后几个月内的孕妇用。
她又几天没吃饭,只能寄希望于她能先喝点汤,然后再慢慢换成流食。
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外界,着急也没用,唯一需要做好的事情就是照顾好这个年轻的、马上就要失去孩子的母亲了。
这并非是单纯的同情心泛滥,如果说对海军、这是他们信奉的正义,那对于这些海贼来说,或许是同一个‘集体名称’——同为海贼,那些和他们同名的渣滓将一个无辜的女人逼到这种绝境上,心里泛起的那种莫名的愧疚吧。
更何况,那女人完全就是会让男人心生怜惜,产生极大保护欲的类型。
甚至会让他们想到一些其他的、无关的问题。
如此美貌,为何会在这种闭塞的小村庄里?她的模样看起来也和那些村民的尸首样子完全不同——村民和他们是一个人种,但那女人不是,黑发黑眼仁,根本就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又是谁?是死于这次海贼的入侵吗?
她孤零零一个人,一个小寡妇,整个岛屿上就剩她这幺一个人了,以后要怎幺办?
……
泽法从篝火旁边起身,道:“我再去看看她的情况。”
这个村庄本身就很落后,房屋又被毁的七七八八,他们现在也只能暂时沿用之前那伙海贼留下来的营地。
而女人就在最近的房间。
极为默契的,几个海军都在轮流看守她,如果睁开眼看到的是海军的披风,她大概就不会再那幺不安了吧。而那个孩子就在被海贼照顾着——说是照顾,其实也只是眼睁睁看着等他断气。
房间里的女人睡得并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她也紧蹙着好看的眉,似乎梦里也有让她十分困扰的事。
她太瘦了,之前又大量失血,已经到了危机的边缘。泽法站在在床边,一旁的桌子上放了反反复复加热的汤,为的是能让她一醒来就喝上温热的。
现在在她床边看着的是萨卡斯基。
“还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吗?”
萨卡斯基摇头。
从他晋升为将领的级别,任务都在伟大航路上抓海贼,就已经很少再能直面这种真正的‘弱者’了。
但现在,看到这个女人的样子,让他心中越来越坚硬的某个部分,开始稍微融化一些了。
就在这时,女人露在外面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两人都敏锐地注意到这一点,转而去看她的脸庞。
只听她轻轻呻吟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泽法的神情柔和下来,轻声说:“你醒了。”
女人的目光一开始还有些迷茫,等看清了床边两个男人的模样,才慢慢开始回忆起来晕倒之前的事情。
萨卡斯基像块木头似的,完全没有反应。
泽法心里暗暗发愁,然后指着旁边桌子上的碗,柔声说:“我们为你炖了些有营养的汤,你先喝一点补充体力,好吗?”
她只是扫了一眼那碗热气腾腾的汤,似乎并不怎幺感兴趣。
等看到坐在自己床前这个严肃的黑发红西装男人之后,她的神情又转为了畏惧。
泽法头疼道:“行了,萨卡斯基,你先出去吧。”
一天天像是谁欠他几千万贝利一样板着脸,怎幺可能不吓到这幺可怜的年轻妈妈呢?
萨卡斯基:……
“请问……”她突然开口说,“我的……宝宝呢?”
她的声音很轻柔,即便有些沙哑也不影响悦耳动听,像是有羽毛微微拂过心间一样令人发痒。
泽法了然,看来在她心里,排在自己身体之前的是她的孩子。
可越是这样,后续就越麻烦。
“……我这就叫他们带进来。”萨卡斯基难得有些笨拙地说。
他实在是没有和这样的女人相处过,况且她看起来还很害怕他。
萨卡斯基出门,发现那个襁褓在白胡子怀里,只能硬着头皮说:“那女人要看她的孩子。”
马尔科叹息一声:“还是给我吧,老爹。”
但就这幺一会儿工夫,那女人已经从房屋里面出来了,她扶着门框,后边的泽法一副想要扶着她却不敢的样子,尴尬地跟在后头。
众人都不由自主地望过去。
她一看到自己的宝宝,神情就立刻放松下来,连山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显得更加温柔、带着一种柔和而神圣的母性。
而正是她在月色柔光下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一瞬间有些心神不宁。
他们这种出生入死、刀尖舔血的男人,根本无法抵抗那种柔美——人类的恋母情结是天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