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自己

沈郁时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身上到处都是青青紫紫，还有些地方破皮流血，她整个人又是泥土脏污又是斑驳血迹，看着很狼狈。

脚腕传来骨裂似的疼痛，她逃跑的时候崴了，又不能停下，只好带伤继续跑，现在肿得老高，像是发面馒头，每一次落脚都疼的厉害。

她脸疼地发白，自嘲一笑：“倒像是走在刀尖的小美人鱼。”只不过恰恰相反，她并不恋爱脑。

她冷着脸，握紧手中的枪，在拐弯的时候，以别扭的姿势回头打了他们几下，又成功送走一个。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向晏流奚求助，甚至连灵力都没有使用。

当然，不是为了公平，晏流奚和灵力本就是她的实力之一，是她的底气，她凭本事获得的东西，自然能堂堂正正的用。

但动用那些，她就无法成长了。明明身体每寸都像是被拆开似的疼痛，她却悠哉悠哉地勾起唇，感受到异样的畅快。

战斗后的酣畅淋漓，高负压下的快速进步，这都是她正获得的，是她以后立足的根本，她需要争分夺秒的进步，才能在这个高危的世界存活下去。

耳边传来阵阵风声，她咬牙扭转身形，疼的额头冒汗，才勉强躲过那飞速而来的箭矢。

只是她本就沿着山坡边缘跑，这幺一躲，竟脚下一滑，直接滑下坡滚落而下。

无数树苗被她撞断，树枝抽打在她身上，坚硬的石头撞在伤口上，有棱角的碎石扎破肌肤，她护着头脸，只匆匆喊了晏流奚看着她，不要让她受伤过重。

等她终于滚到底部，停下来，已经疼的眼前发黑，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安静的微弱地喘息，眼泪一滴滴流下来，嘴角却高高扬起。如此狼狈不堪的自己，却让她想大笑不已。

就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她想像受虐狂一样的偏执。

晏流奚看着她，却觉得身上发冷，他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想着至少能为她止痛，她挥挥手拒绝了。他红袍席地，连带着乌黑的发也在身后披散，双眸流露出难过来，感到了近乎窒息的悲伤。

“就这幺不相信我吗？”

“我不会离开你的呀，你可以多依靠我的。”

“就算你不相信我，契约在那，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他的声音有些闷，好似藏了哽咽在其中。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哪里错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一直以来堆积在心中的情绪爆发，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圈，轻轻拽住她的衣角，眼里满是恳求，“你不要这样......是我不好，你怪我打我都行......”

沈郁时沉默了片刻，身上的伤口一直在疼，她却获得久违的清醒。她握住他的那只手，强撑着起身，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有些疲惫，却拥住他。

她认认真真的想。

最后得出结论，陈念莫茹心的死其实只占一部分。沈郁时自认为是个自私的人，和她们虽然关系还不错，但人死了她也没有办法，而凶手如今完全忠于她，她是利己者，放不下舍弃晏流奚，也舍不下他带来的帮助，更舍不得被爱的感觉。

她仿佛分成两半，一半唾弃不为朋友报仇的自己，一半又贪恋他给的爱意。

浓烈真诚，如火将她包围，温暖她，越是处于爱意中央，越觉得全身凝住的血液渐渐化开，奔流，连那颗腐朽的心脏也好似褪去尘土，渐渐年轻。

她不敢拿起，又放不下，便不尴不尬地久久举着，直到手都酸了。

他的怀抱是冷的，也没有体温，拥住她的力量却柔和又坚定。

没有语言交流，没有眼神对视，只是安静地相拥，在夜晚宁静的森林中，在红月凄美柔和的月光下。至少此时此刻，一直杂乱的心确实静下来了。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许是自得其乐地疯了一趟，明明知道打不过他们还要逞强，导致自己伤痕累累，但同时，疼痛过后，心中的那股郁气也疏散不少。

于是她钻入他怀里，靠着他的胸膛，手轻轻扯着他的衣服，闭上眼，困得昏昏欲睡，却以一种不在意的平淡运气娓娓道来。

往事一幕幕又在此在眼前播放，她却近乎平和的注视一切，开心的她，恐惧的她，苟活的她，愤怒的她，理智的她......那些过往难以忍受的事情，觉得自己做错了没做好的事，此刻都显得那幺渺小，一揭而过，往事无法改变，包容与接纳，才是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