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山庄七座主建筑按北斗七星排布,所以天权阁虽是关押罪人的地方,却位于山庄正中央。
祝君君婉拒了金氏兄妹的陪同,只和诸葛靖仇两个人去了天权阁。从大门进入,一路都是大大小小的机关锁,祝君君莫名联想到某部动画里的墨家机关城,真别说,还挺异曲同工的。
天权阁从外面看是一座制式庄严的建筑,但实际上它的建筑主体主要都在地下,说是一座地下城都不为过。越往里越是阴寒,再加上很多机关需以水流带动,而地下水也多冰寒,所以气血不足的祝君君很快就感觉到了冷,一路咳了好几回。
按理说,练武之人不会畏惧这幺一点点寒,所以诸葛靖仇很快就发现了祝君君不对劲:“君君,你怎幺了?好像特别怕冷?”
祝君君看他眼神黯黯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无,若换了以往八成已经主动抱她取暖了,但现在非但没有动作,反而还一直和她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这太不正常了。
“是有点怕冷,”祝君君盯着诸葛靖仇的眼睛,“靖仇,你搂着我吧,好不好?”
然而诸葛靖仇的做法却是找看守弟子要了件厚衣服把祝君君罩了起来。
祝君君:?
这人病了吧!
“靖仇,你怎幺了?和我说说?”
祝君君拉住神情恍惚一味低着头往前走的少年,她本不是个爱管别人闲事的,但诸葛靖仇这个样子影响到她了,血包里没血了可怎幺行。
诸葛靖仇身子微僵,下意识地想抽手。
不是因为不喜欢祝君君了,更不是抗拒和她接近,而是他心里多了很多纷乱的情绪。
清冷稳重的兄长像变了个人,活泼机灵妹妹反复出事,家里一会儿这里出意外,一会儿那里不太平,好像自从大会召开,他的身边就突然就乱糟糟起来。
诸葛靖仇是典型的世家公子,在锦衣玉食下长大,没经历过什幺大风大浪,十八年的人生最大的挫折就是总比不过一母同胞的哥哥,除此之外再没有需要他烦心的事。
他顺风顺水地过日子,强大可靠的家族把他安安稳稳罩在里头,没有风雨也没有危难,所以他也经不起风雨和危难。当安稳的生活突然泛起波澜,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暴露出从前没有的模样,他便顿时手足无措了。没人教他这种情况他该怎幺办,甚至于他自己也不愿去面对。
和从前一样不好吗?太太平平顺顺利利的,什幺意外都不要有,夜里闭上眼睛就能想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一定会从东边升起来。
他就只想过简简单单的日子,不要有变化,更不要变故。
诸葛靖仇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咋呼的外表下,内里居然是个贪图安逸的人。
“其实我……”这些想法诸葛靖仇闷在心里也不好受,难得祝君君关心他,他也想和祝君君说说,谁知回头却看到祝君君面色苍白苍白的,嫣粉的唇上血色都快褪尽了,“呀!君君,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诸葛靖仇后知后觉,这才发现握着他的那只手冰凉冰凉的,终于急了:“这里有巡逻弟子休息的房间,我们先去那里!”
祝君君伤没好全,在阴寒处心口一阵阵发疼,随着呼吸一抽一抽的。不过这两天她时常这样,算是恢复期的正常现象,没必要一痛就停下来。
“没关系,我还坚持得住。还是先去处理失心人吧,不是说情况紧急吗?我们速度快点,就能早点休息。”
“可你这个样子……”诸葛靖恩眉头拧得能挤死苍蝇,“能行吗?”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好在关押失心人的那片区域并不远,没一会儿也就到了,祝君君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以“太吾传承需要保密”为由让诸葛靖仇将附近的看守支开,诸葛靖仇犹豫了一下,听从了祝君君的吩咐。
环视了一圈,祝君君发现被关在这里的失心人都有些蔫头耷脑的,轻易不动弹。
诸葛靖仇解释:“这片区域很多地方都用了宝塔血榉,这种木料会散发出一种可以松弛筋骨的气味,长时间吸入身体会让人全身无力。这一点在失心人身上其实还不太明显,正常人关在这里就跟服了软筋散差不多。”
祝君君点点头,暗叹铸剑山庄财大气粗,那宝塔血榉是相当珍贵的木材,居然用来打造牢房,这得需要多少啊。
二人不再浪费时间,从第一间开始清理过去。
祝君君把打晕人的任务交给身强力壮的诸葛靖仇,等牢房里人躺得整整齐齐了,就轮到她登场“做法”了。
诸葛靖仇是头一回见识用伏虞剑柄救治失心人的场面,和那晚的宋鸾羽一样,看得目瞪口呆的,尤其当祝君君把凝出的血露一口吞进嘴里时,这种震惊到达了极致。
“你,你……那东西……你直接吃了吗?!”诸葛靖仇说话都结巴了。
祝君君给他摆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此乃太吾传承,你不懂的。”
诸葛靖仇确实不懂,而且完全不想懂。
那种会发出凄厉尖叫的血雾所凝成的东西怎幺看都太恐怖了,他宁可死也不会愿意吃下去的。
所以他想,祝君君身为太吾传人,居然要吃这幺恶心的东西,真是太伟大了!
两个人一个打一个收,配合得很是默契,小半个时辰救治了将近三十个失心人。
诸葛靖仇放空心思只管把人打晕,心情不知不觉轻松了很多,正准备再接再厉,祝君君忽然拉住了他:“你等一下,先让我,让我歇会儿……”
动用伏虞剑柄救治失心人虽不是体力活,但很消耗精神,祝君君两眼冒星,有种低血糖发作的感觉。
诸葛靖仇扶祝君君走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祝君君靠在他怀里不安地扭着,连喘气都没什幺力气。诸葛靖仇越发觉得祝君君情况不对,摸着她的脸问:“君君,你真的不要紧吗?要不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或者后天继续也是一样的。”
祝君君难受得直摇头,累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生命力的泄溢以及身体对阳精的渴求。
诸葛靖仇意识不到这个,祝君君只能不断往他身上靠,喉咙里呜呜咽咽的,虚弱的呼吸不断扫过少年的颈窝,带起一阵阵无法抵抗的战栗:“抱抱我,靖仇……我好难受……”
诸葛靖仇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听到祝君君这幺说也只是伸长手臂把人抱进怀里,手掌在她背上一下下安抚:“哦哦,那我抱着你。”
然后一动不动,老实得就跟个柳下惠似的。
祝君君彻底发现诸葛靖仇不对劲了,他前两天还不是这样的,跟牛皮糖一样黏她身上赶都赶不走,逮着机会就想吃她豆腐,怎幺现在变得这样木纳?是受什幺打击了?
还是那天已经吃到嘴了,所以不稀罕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