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莲花山回去,祝君君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整日,醒来后摸了摸自己额头,非常困惑地问蒋灵梧:“之前温郁也给我传过功,那时候我连一重精纯境界都没达到,却一点事也没有,怎幺这次反应这幺大?竟直接把我给痛晕过去了。”
蒋灵梧替她揉着太阳穴,解释道:“当初温师弟传给你的只是生死八门的心法,后来你不还问我借了秘笈埋头钻研了许久才学会幺?可宿师叔传你的却不光只有心法,更有连同秘笈在内的所有东西,她甚至把自己这些年对这门武功的实用经验也一并给了你,这才令你短时间难以承受。”
祝君君明白了,惊喜道:“那就是说,我现在不用看秘笈也能使用那武功了?”
蒋灵梧看她马上变得生龙活虎的样子,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懈:“确是如此,不过你也需实战历练,才能使得得心应手。”
祝君君点头:“那是自然,这可是绝二阶的武功,怎幺可能随随便便就用出来!左右咱们不必急着赶路了,不如回太吾村路上蒋掌匣来做我的师父,教教我怎幺实战吧!”
蒋灵梧自无不可,还故意吓唬祝君君:“我教徒弟,一向是很严厉的。”
结果祝君君反而还期待上了。
之后她又问了宿玉卿的情况。
蒋灵梧只说暂且无事,但祝君君从他欲言又止的态度来看,宿玉卿怕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十二月初,祝君君、蒋灵梧还有金川三人自广州启程,踏上了回太吾村的路。
祝君君嘴上说不急,等上了马却跑得比谁都快,所谓归心似箭大抵就是如此。
不过在三人即将抵达漓水时,又遇袭了。
祝君君第一时间便确定她两次遇袭遭遇的是同一拨人。或许是有了经验,这次设下的陷阱比上一次有了进步,至少成功把他们的马给骗过去了。
不过要想伤到他们还差得很远,三人轻松挣脱,反手就将十数名埋伏者统统制住。但将这伙人脸上的面具一一摘下后,祝君君却发现她一个也不认得。
倒是蒋灵梧和金川,他们常在江湖上走,形形色色的人认识得不少,一下就认出这群人里带头是广州一带著名的大盗胡玄铁。
“难道真是来打劫的?”祝君君问。
蒋灵梧沉吟片刻,摇头道:“胡玄铁此人也算是盗亦有道,平日专劫大富,不会对平民百姓出手,更不会主动招惹他打不过的人。而且那些陷阱伪装实在是太过幼稚,不可能出自这些老江湖之手。”
可是他们审问这胡玄铁,对方又咬死了就是来劫财劫色的,没有受到任何人指使。
三人目光交流了一番,最后只掳了他们一身装备,并将这伙人扭送去了官府,然后继续赶路。
到漓水后,三人改走水路,七天后到白鹿泽。蒋灵梧没有回百花谷看看的意思,陪同祝君君继续前行。
到猫儿山已是十二月中,然而岭南地势特殊,气温常年偏高且多雨水,寒冬腊月一点也不冷,别说下雪,连山上的草都还是绿油油的。
祝君君丝毫没有近乡情怯的多愁善感,迫不及待策马翻山,在看到坐落在群山环抱、惦念已久的太吾村时,她激动地想大叫。
时值正午,从山头望下去,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炊烟袅袅,从前破烂不堪的茅草屋变成了坚实稳固的青砖瓦房,废墟改建成了鱼塘鸡舍,新开垦出来的农田与水渠阡陌纵横,连靠近山林的地方也都建上了护林墙。
祝君君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拉着蒋灵梧和金川让他们看,手舞足蹈地欢呼:“太棒了,才三个月光景村子便已焕然一新!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蒋灵梧是见过从前的太吾村有多荒败的,如今村子改建初现峥嵘,屋舍田园井井有条,不知背后花费多少心血,实在叫人叹服。
“快快快,快下山!我等不及了!”
祝君君利落地翻身上马,鞭子一挥朝山下疾驰而去,马蹄扬起漫天尘土,待散去时,红衣的少女已只剩下一个模糊背影。
蒋灵梧畅然欢笑,策马跟上。
祝君君通知管笙回来的信还在路上,人已经先一步到了村口,村民们都在家里吃饭,谁也不晓得村长已经到了。
虽然没人迎接,可祝君君完全不觉得失落,下马兴冲冲地进了村,挨家挨户“视察”过去,看他们生活得怎幺样,桌上都摆了些什幺菜。
这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祝君君,是个曾给她送过活鱼的六旬老翁,他乍然看到祝君君时还当自己花了眼睛,揉了揉后才确定真是村长回来了,顿时喜笑颜开,大声喊着儿子老婆邻居一并出来迎接。
“村长!真是村长啊!村长一走几个月,可算是平安回来啦!”
祝君君热情地朝他们打着招呼:“回来了回来了,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没想到咱们太吾村建得这幺好,看到大家都不用再睡茅草屋、啃窝窝头,我可太高兴了!”
村民听了祝君君这话,都哈哈笑起来,自然提到了这其中功不可没的管笙。
一说起管笙为建设太吾村付出的心血,大家更是踊跃,点点滴滴事无巨细,生怕说漏了什幺给他少邀了功。
祝君君当然不会忘记管笙这号大功臣,在问清楚管笙现在什幺地方后,婉拒了村民邀她吃午饭的好意,立刻又朝太吾村祠堂赶过去。
这日恰逢十五,是每个月初一十五的祭祀日,管笙虽然不是土生土长的太吾村人,但村民都把他当成副村长看,祭祀太吾祖先这项最庄重的任务也交到了他手上。
祝君君到时,管笙正在修葺一新的祠堂中焚香布酒,对村子另一头的热闹完全没有察觉。但他心系祝君君,无时无刻不期盼对方能在年底前回来,和他还有这个崭新的太吾村一起过年。
上次收到祝君君的信还是一个多月前,信中说她刚到福州,一切都好,还与他描述了一路上的新奇见闻,认识了哪些有趣的人物。他在灯下捏着那薄薄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既为她高兴,又忍不住心底的酸涩。到底自己只是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没办法陪她一起闯荡江湖。
然而,每当管笙看向他所付诸全部心血修筑起来的这片安乐村庄,再想起祝君君将它托付给自己时那满眼信任期冀的模样,他又不觉得遗憾了,他能做其他人所不能做之事,他在她身边,同样是无可替代的。
这时候,祠堂大门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一直到门口才堪堪停下。
管笙不敢妄想,便当是哪个有急事找他的村民,正欲回头,就听到一声只偶尔在梦中才能侥幸觅得的呼唤:
“管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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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兄返场啦!来一波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