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严峻,祝君君不敢作乱,只能老老实实认下了付青冥“脔宠”的身份,于是一场风波暂时消弭。
因这变故,议事提前结束,而祝君君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被迫龟缩在付青冥怀里,被男人以公主抱的姿势给带走了。
“行了行了,你放我下来!”一回到房间祝君君就挣脱了男人的怀抱,丢开面具露出一张又尴尬又气愤的小脸。
她刚要开口就被眼前人截断的话头:“怎幺,本座好心救你,你还要倒打一耙?”
祝君君气得腮帮子鼓起。
她也知道是自己急躁了,没沉住气,在这关键时刻险些酿成大祸,但追根溯源难道不是因为他突然说要和血犼教合作?即便这是他的计谋,那也该事先和她打声招呼吧!
祝君君将手中面具重重拍在桌上:“呵,那本太吾还要多谢暗主大人舍身相救了!”
付青冥知道这是祝君君说的气话,但“暗主大人”四个字听在耳朵里还是有些刺耳。
祝君君道:“所以暗主大人说要和血犼教合作究竟是出于什幺目的?你可别告诉我你想假意投诚,然后让人渗透到血犼教的内部为你传递消息——这是不可能的!血犼教不是普通的邪教,入教弟子要给相枢邪魔献出灵魂,派人潜进去就是热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付青冥缓缓摘下面具,与祝君君的那一枚并排放在桌上:“你说的这些,本座都知道。血犼教太过神秘,就连太岁阁都无法掌握血犼谷的确切位置,所以合作,是接近他们的唯一办法,”他看着祝君君,女孩紧皱眉头,红润的嘴唇高高撅着,很是可爱,“你要与界青门结盟,看中的不正是界青门强大的情报能力?若本座只能丢给你一句‘不知道’‘没办法’,那你我结盟,意义何在?”
祝君君一时沉默,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有道理的。
但她还是问:“那我要怎幺相信你,不会中途倒戈呢?”
被喜欢的人质疑会不会倒戈,付青冥叹了口气,却也不恼,只是反问祝君君:“太吾博闻广记,可听过‘养寇自重’?”
祝君君当然听过,但这个词用在这里又是何意?
“太吾可曾想过界青门和太岁阁存在的意义?”付青冥循循问道。
祝君君想了想,试探地回答:“为了解决矛盾?”
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势力和势力之间的矛盾,有时候解决的方式就是那幺简单粗暴——杀人。
付青冥颔首:“所以界青门不会允许天下有一家独大,当矛盾被收束、情报被掌控、所有人的性命都变得一文不值时,界青门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血犼教想要的人间是被相枢主宰的人间,届时人人都是行尸走肉,人人都是妖魔鬼怪,别说界青门,就连血犼教本身都再没有存在的意义。
祝君君有上帝视角,知晓这些不足为奇,但面前这个人只能看到此时此刻,他又怎知血犼教眼中的未来?
付青冥看出祝君君眼底的怀疑,轻笑了一声:“所谓邪道,只是观念不同,但本质上还是想好好活着的。血犼教并非邪道,他们是……魔道。本座忝居暗主之位多年,多少还是能分得清何为邪,何为魔。”
祝君君被说服了:“好吧,我相信你。”
说完就打算离开,但男人却自背后拉住了她的手:“等等。”
“之前在拭星台,我们还没有聊完。”
祝君君背对男人皱起了眉。
“已经聊完了,”她说,“我话说得很清楚,阿青,我们不合适。所以只结盟,不谈感情。”
“合不合适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付青冥手下用力,把祝君君强行拽了回来,掰过她的肩膀让她重新面对自己,“我中意你,要你,你不能敷衍我。”
不知为何,祝君君此刻突然想起了雁留痕提到窦菲时说的那几句。
她不是圣人,迁怒是人之常情,想到自己几次险之又险的死里逃生,祝君君没办法做到波澜不惊。只因为她的命同样是他救的,所以两两抵消,她不再计较。
但,情绪这种东西是抵消不了的,而留在她身上的伤痕,更加抵消不了。
祝君君擡手摸了摸心口,那道疤痕如今已几不可见,可它是如何存在的,仍历历在目。眼前这个男人曾和窦菲有过一段过去,并将杀人的“刀”亲手递到了窦菲手里,光这一条,她就没法摒弃芥蒂完全接纳他。
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
祝君君摇头,望向付青冥的眼神冷淡到极致:“我这里怎幺伤的,你还记不记得。”
只这一句,付青冥的手就僵了。
他知道她未出口的深意,可他改变不了过去,他还没有神通广大到那种地步。
他只能苍白地解释:“无影令是‘阿青’给她的,但我不是他,‘阿青’只是……只是……”
只是什幺,他说不出口。
而他说‘阿青’不是他,又有谁会信呢?
祝君君的背影渐行渐远,付青冥无由地感觉心脏在下坠。
他的世界只有杀戮和血腥,只有你死和我活,他在黑暗里活了那幺多年,第一次看到一缕光,却抓不住,锁不牢,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容器能盛放一缕光。
而她快速擦过他身边,照亮了他一瞬后又璀璨着奔向世界另一头,一切挽留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