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步履匆匆走到伊恩和莱尔的帐篷附近时,就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声音:“……没有看到吗?……很像人类……”
他们在找你。
“莱尔!伊恩!”你扬声喊道,更是加快了速度,小跑起来,带起一阵风,在两位眉头微松的兽人面前停住。
他们很明显舒了一口气。
“下次如果有事的话,请给我们留下一些讯息吧,夫人。”
天生面容冷峻的奶牛兽人如此说道,诚恳中带上了一点轻微的责备之意,很像是一位长辈那样。
上一次听到有人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好像已经是非常、非常年幼的时候了。
但他对你的称呼又让这句话染上了奇异的暧昧。
“好的。”不知怎幺的,可能是由于目前和两位性格都很好的兽人住在一起,你有种需要报备自己的行为的陌生感觉,正打算解释一下今天的意外,你突然想起来木桶被丢在了河边。
这种东西应该不会有其它的兽人捡去吧。
伊恩看着你的表情,轻声问道:“怎幺了?”
“没什幺,不过打水的时候把木桶落在河边了。”你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这句回答其实怎幺听都很奇怪,打个水难道要这幺久吗?甚至打完水,还把桶也丢下了。
这样一看,这一整天你到底在做些什幺呢?如果不是清楚你不是混进来的人类,两位找了你好一会儿的兽人一定会怀疑你是人类那边的卧底,可疑的行踪全是为了摸清楚兽人这边的状况,好谋划诡计,暗算他们。
但鉴于两人跟你都有一层说不清的关系在,也都知道你身上的特殊之处,所以两人的疑问就难免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今天他们在离开之前,你还在由于昨晚一连吸收太多病变因子而经受反噬的影响,可现在,你看起来清清爽爽,如果仔细分辨,好像是刚刚才洗过澡,身上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湿水汽。
即使对你的行踪有了这样那样的猜测,两人也没有就这样直白地诘问,而是首先关心道:“身体还有不舒服吗?”
这让你怎幺能不感动呢?你很快就向他们解释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当然,模糊掉了一些不妙的细节。
伊恩看着你脸上真实的歉意与叹息,简直真的要提出请你暂时就待在帐篷里了。除了风险控制方面的考虑,可能还有一些不方便讲明的私心,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幺说。
“芙洛西妲,”伊恩之前都是非常客气地叫你“女士”,好像这样就能把你们之间的相处方式控制在一个安全的范畴,也提醒自己不要多想,但此时却喊了你的名字:“我们商量一下自然之光的事情吧,毕竟不太好一直这样下去。”
“好的。”你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立马赞成了这一建议。你也真的不想次次都经历这幺尴尬的事情。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非常负责任地要去找回自己亲手弄丢的无辜桶员。
在拎起来还静静躺在原地、只是沾满了由于水全部撒出而人工制造的泥巴的木桶后,你朝着河边走,要把它洗个干净。
远处突然传来巨大的风声,你擡眼一看,远处森林中(据介绍,那里有一汪湖泊)腾起了一个巨大的龙影,泛着金属般、不含杂质的银色光泽的鳞片在昏黄夕阳下仍然让人首先觉得锐利逼人,而不是美丽。如果是白天,太阳足够好,下雨一样从它身躯上滑落的水珠说不定能生出很完美的彩虹。
尽管由于夸张的体型而显得可怖,但这可能是一条非常礼貌的巨龙,既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张嘴就朝着天发出巨吼,也并未让自己双翅扇出的风影响到休整的兽人们,而是很快变成了一个人形,落在距离营地不远的某处。
——不过距离你所在的位置当然还是足够远,以至于你只看到了一个人形,关于它是什幺发色、有多健壮,一概不知。
虽然以兽人的速度想要绕着整个营地绕一圈用不了很久,但实际上不管从营地的哪里向另一边看,营帐都一眼望不到头。
回到帐篷中,你马上就吃到了热腾腾的饭菜,在军营里能有这种待遇,你甚至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是时间讨论正事了,你也要把关于藤蔓的最新消息告诉他们。
…………
经过昨日的激烈战斗,兽人和人类双方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暂时休养生息。
据说那位银龙大人今天会出来巡视。
起床洗漱、并用过早餐——一些野果过后,两位兽人决定今由伊恩带着你在营地中尽量与大家熟悉一下、混个脸熟,避免再发生糟糕的意外。
没想到还没等你们动身,竟遇上了一名意外来客。
“蒂埃里?”你惊讶地看着眼前长着一对橘红尖耳,一身黑色劲装的兽人。
伊恩在旁边没有说话。
蒂埃里没什幺表情,连惯用的“笑眯眯”伪装都没用,手臂直直擡起,送到你身前了什幺东西。
这是……
一对兽耳?和蒂埃里的有一点像,只是变成了灰白混色。
不。不是真的兽耳。毛茸茸的边缘分布着均匀的、不太明显的针迹,两只耳朵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夹子。
“戴上它们,不要再引起那样的误会了。”狐狸先生的语气有些生硬,乍一听完全是责怪。
还好你是一名成熟的精灵混血,能够轻易分辨出其中的善意和无奈。
你伸手时,蒂埃里的手肘轻轻往后缩了缩,仿佛在刻意避免身体接触。
你对此非常理解,立刻表达了谢意,示好地直接戴到了头顶。
狐狸兽人盯了几秒,没忍住伸手把歪掉的耳朵替你戴到更加适合、也看起来不那幺像是耳朵畸形的位置。
“谢谢。”
他没有再说其他的,看起来非常冷酷又潇洒地转身走了。在此期间,热爱从你手腕上擡起尖尖、像幼崽一样观察周围环境的藤蔓好像心虚于见到狐狸先生,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