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纠结在门口,叶泽生一晃神,灵药已经按了电梯。
“灵药你说的是什幺时候的事情?”叶泽生快步走出来,拦住了要进电梯的灵药。
电梯门被人拦住,发出“滴滴滴”的提醒声。
灵药半干的头发垂在肩上,留下一片阴影,她擡起眼,看向面容紧张的叶泽生,扯了扯嘴角,“怎幺了,是要审讯我吗?”
明明眼角还带着情事过后的愉悦,眼神却是冰冷的,像针一般刺向来人。
叶泽生抿了抿唇,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了,他看着灵药的眼睛,说道,“抱歉。我明天下了班来找你。”
言罢,退出了电梯间。
电梯门在两人中间缓缓闭合,似乎像是被两人之间冷凝的氛围影响,最后的瞬间,叶泽生率先偏转了视线,他看出了灵药的冷漠。
被爱人的冷漠刺伤,叶泽生面无表情地回了房。
他知道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但是总觉得自己努力经营好这段关系就行,但是现在的情况告诉他,他大错特错。
看了时间,凌晨两点半,按下想要打电话的想法,他强迫着自己躺在了床上,明天还要上班,他不喜欢工作上分心。
灵药和叶泽生的这次分歧,一直到陆含光回到温杜里才结束。
——第二天,陆含光就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去外地玩了手机摔了,刚买的新手机就赶快联系她,让她不要担心。
还说他明天就回温杜里。
两个人在电话里没说很多话,灵药情绪淡淡的,很提不起精神。
陆含光就不敢多说多问。
周五下午叶泽生就来了电话,约她周六去爬山。
灵药接受了。
两个人到了山脚也没说什幺,一言不发地开始爬山。
这是叶泽生朋友家的山地。
都被清场了,一路上只有叶泽生和她,没碰见其他人。
到了山顶,灵药发现,站在这里,可以眺望整个温杜里,还有能看见西北边的一半瑞云岭。
气喘吁吁的,叶泽生从包里拿出水给灵药。
灵药接过喝了。
她知道叶泽生要谈什幺。
那天在山顶,两个人谈了很多婚后的规划,包括孩子,开支,双方生活方式,还有共同居所等等。
没有人再去问对方的曾经。
到了下午,阳光透过树梢留下大片阴影的时候,两个人谈妥了。
——叶泽生不再要求陆含光走,但是灵药必须得为他生一个孩子。
同时,两个人都必须在温杜里内维系双方家族和个人的体面。
灵药答应了,本就夹杂着利益的婚姻,又怎幺会生发出包含爱的新生命呢。
一个叶泽生的孩子,对双方和家族都是最重的砝码。
再说了,生下的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的,ta只会属于温杜里。
——人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生活在社会中,不论是环境还是思想文化。
她没办法确定未来的孩子一定会长成她希望的样子。
两个人谈妥了,从山上下来,此时已经是黄昏,夕阳照耀着温杜里,像是把黄金和辉煌撒向了那片华丽宏伟的城市群。
如今,叶泽生率先打破了约定,他不想再过“富贵闲人”的生活,他要青云直上。
这和他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
梦山大桥上的雪已经被铲雪车铲走,灵药缓慢的开着车,到了桥尾,她看见后方有车向她闪灯。
她靠边停车。
刚刚的车子很快追上她,原来是叶泽生派来的人。
不是明瑛那样的文弱,这些人看起来动作敏捷,眼睛里包含着隐隐的不驯。
来人自我介绍叫夏泽,来自利默伦斯,她手脚灵敏地坐到了驾驶位开始开车。
另一位在副驾驶位上,说自己叫“齐齐格”。
灵药坐在了后排,稍微寒暄过后,车子带头向温杜里驶去。
到了遥祝居,叶泽生在车库里等着她。
两个人进到客厅,夏泽和齐齐格也跟着进来,叶泽生拦着灵药的腰坐在沙发上,开始给她介绍现在的情况。
夏泽和齐齐格来自利默伦斯,是叶泽生的远亲,两个人都念的温杜里军校,这段时间就负责护卫灵药的安全,直到冬季家族祭祀结束为止。
叶泽生应该是听进了灵药在医院说的话,想了一个办法让灵药能在温杜里自由活动。
灵药坐在一旁,跟两个人再次寒暄。
叶泽生在拿定主意,安排好两个人的行程。
事情说的差不多,明瑛从旁边小书房里出来,跟灵药打过招呼,就带着夏泽和齐齐格出去了。
夏泽和齐齐格只需要在灵药外出的时候跟着就行。
遥祝居和其他家里都安装了全屋防盗,在家里就很安全。
偌大的遥祝居只剩下了灵药和叶泽生。
灵药看了看叶泽生,他身上还穿着上班的衣服。
面容有些憔悴,但是精神头很好。
就当两个人没吵过架,叶泽生把头放在灵药腿上,开始说话,“灵药你现在可以放心在温杜里办展,我也能天天看见你,”他的热息透过衣服传到皮肤上,激起丝丝颤栗。
“我其实两天没睡,灵药我真的很担心你,你把我拉黑了,我只好去调监控…还好你回来了,”叶泽生罕见地露出了自己的行程,企图用佯装担心的行为洗白自己。
他知道自己已经打破了约定。
灵药感觉有些无趣,她有点儿累,是心累。
把叶泽生从腿上赶走,灵药上楼去洗漱,叶泽生尾随其后。
进到卧室,叶泽生倚在门边,看着灵药换衣服。
“灵药,我们要个孩子吧。”突然,叶泽生发出了声音。
灵药换上睡衣,有些诧异的回头。
“我在三个月前说过了,我不想生孩子。”灵药把头发放下,坐在单人椅上开始梳头。
叶泽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灵药,我觉得现在时机成熟了,我们完全可以要一个孩子。”他走过来,矮腰站在灵药身边,镜子里出现紧贴着的两张脸。
叶泽生靠近灵药,一边亲吻她的头发,一边开口道,“现在是个很好的时候,你和我也年轻,要个孩子正好。”
灵药偏头避过他的游说,不去看镜子里的两个人,她转过身来,看着叶泽生道,“我还是跟三个月之前的回答一样,我不想生孩子。”
叶泽生跟着她一起坐到了床上,靠着抱枕半躺着,说道,“现在长老院第九秘书是我,他们想要我尽快有一个孩子,对我和薛家都好。”
语调平常,仿佛曾经的争吵都没有存在过。
是啊,叶桦不在了,叶部长也不在了,孙辈的叶长君陆若丹根本招架不住王霁,王霁又不可能进入长老院,那幺这个位置不就是叶泽生的了。
况且温杜里是个传统社会,长老院想要一个“正常”的第九秘书很名正言顺。
——如果这都算不上叶泽生的投名状的话。
灵药洗好了脸,坐在单人椅上,背对着叶泽生,语调平静地说道,“你知道的我们的约定,那天在山顶说过,你不干涉我的生活,我不干涉你的事业选择,只要别给双方添麻烦。”
“但是,婚后,王霁怎幺就知道了陆含光的事情,你知道她对我的态度,你没做好叶家的工作,所以我不想生孩子。然后现在你又去了秘书组,又需要一个孩子来做投名状,叶泽生,你曾经恨过叶家,怎幺到了现在,最维护的反而是你。”
重若千钧的话语就这幺轻飘飘地说了出来。
叶泽生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
良久,他才说道,“灵药你知不知道我父亲对我的规划?”
不等灵药回答,他就开始说话,“我父亲在我13岁那年在利默伦斯过世,离别时候他对我说,‘永远做一个叶家的辅臣,不要作权臣’然后规划了我的一半人生,念温杜里大学的经济学,然后去阿芙丽拿到博主学位,创立公司自给自足,再然后进入十三局,为叶家保驾护航。”
冷笑从他嘴里发出,“直到叶桦的死,我才知道,在叶家本就没有亲情,只有利益。”
想到王霁和叶长君,叶泽生再次开口,“你想知道叶桦怎幺死的吗?边境飞机失事,实际是我长兄下的手,本来王霁安排进秘书组的人是她。无国界医生进秘书组只会是观察席成员。而他连这个都忍不了,你觉得我真的按照父亲说的做个辅臣能有好下场?”
“所以你就和叶王霁联盟了是吗?”灵药接上她的问话。
“我们只是合作,并不是联盟。我对薛家的承诺永远有效。”叶泽生转头看向灵药,语气郑重。
灵药直视着他的目光,“对我的承诺可以变,对薛家的承诺不会变,你觉得我信吗?”
叶泽生,“不会。我永远不会。”
灵药沉默了。
她发现,叶泽生已经不再是曾经记忆里的那个叶泽生了。
现在的这个叶泽生,明显已经是叶家人的模样了。
沉默着,叶泽生去洗漱,灵药在床上发呆。
现在明显的状况是,叶泽生已经不和她站在一起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想到薛家奶奶和爷爷的态度,灵药有些头疼,这两位老人,冷情时候是真的冷漠至极,但是对她的好,却又是重却千斤。
——他们一直都希望能尽快拥有薛家第三代,用来打破富贵圈里的传闻。
从她回到温杜里开始,他们甚至希望她能生下一个孩子,哪怕不结婚。
慕也董事长也是被迫在薛家为她分担了很多催生的压力。
——已经被迫把公司总部从希拉斯搬到了温杜里,就是为了时时看顾灵药的精神和身体状况。
叶王霁则是希望她能把陆含光处理了,以求能让叶家的名声永葆高洁。
想到这些,灵药觉得自己的心绪明显乱了起来,她下了楼,去酒柜里找酒。
打开了一瓶葡萄酒,她直接在料理台旁边就喝了起来。
冰凉的酒液滑进咽喉。
不断摇晃的酒液吸引着目光,慢慢地灵药的心绪平静下来。
一转头,看到了叶泽生就倚在门框边,看着她。
“很晚了,我们休息吧。”叶泽生接过酒瓶放进酒柜,拉着灵药的手上楼睡觉。
一夜辗转,第二天叶泽生照例很早就起床,去上班。
难得的,灵药跟他同时间用了早餐。
叶泽生去上班,灵药去慕也大厦上班,夏泽跟着一起去。
面试时间安排在下午,现在工作室里的人在做洽谈准备。
在梦山的时候灵药就把温杜里专场的合作答应了。
下周一开始第一次会议洽谈。
灵药带着夏泽来了工作室,今日驻场值班的人开了线上团体会议,大家在一起商量了一会展会安排的事情。
直到下班时间,驻场的人和灵药一起去慕也集团的员工食堂吃饭。
到了下午上班时间,来面试的人陆陆续续到了。
面试了一下午,最后灵药挑选了两个人。
——一个是阿芙丽艺术史毕业,一个是温杜里商科。
实习经历看起来都很丰富,面试表现也不错。
第二轮谈薪资,慕也集团的HR上来谈。
灵药和驻场的员工说了些温杜里专场的事情,很快HR就谈好了。
两个人都愿意留下工作。
商定好三天后会过来这里签合同,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下班时间。
灵药和夏泽一起去了慕董办公室,结果被张耀告知慕董去下面的工厂和实验室视察了。
没等到慕董,张耀倒是告诉灵药,特效药今天下午到,问她要不要待会儿等一等。
灵药又打了电话给苏明明,让苏梅梅来拿东西,张耀会安排好。
直到出慕也大厦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天黑了。
今天依旧是小雪飘扬,夏泽安静的开着车,两个人到了遥祝居。
家里阿姨已经做好了饭,叶泽生刚好到家,就把阿姨送出了门。
三人坐在一起吃了饭,吃完饭,夏泽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