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庭院里的日光灯闪着微弱的光，映得乳白的三角梅影影绰绰。
沈天星刚进家门，书包随手扔在玄关，换好鞋刚到三楼房间，手机就开始震动个不停。她瞥了一眼屏幕，“黑心肝”的名字亮得晃眼。
“喂，有事快说。”她接起电话，语气不冷不热。
“我在你家门口。”
沈天星愣了一下，走到阳台上往外看。果然，在铁艺大门旁，她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顾瑶光脱下了校服系在书包上，黑发被夜风吹得散乱，手背在身后像抓了什幺东西，站在灯光下显得漫不经心。
“这人又抽什幺疯？”沈天星嘀咕了一句，抓起钥匙走了出去。
沈天星带着点不耐烦地朝铁艺大门走去，拖鞋在石砖路上发出拍打声。
“你跑来干什幺？”沈天星走近，双手插在兜里。
顾瑶光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东西递给她，“送你，礼盒装的，方便你藏，不会被你家里人发现。”
沈天星盯着那个盒子看了几秒，挑了挑眉：“炸弹？”
“那我们可以在你家门口殉情了。”
顾瑶光肚子上被轻轻抽了一下，沈天星翻了个白眼，“想得美，东西收下了，我不会回你礼的。”
“谢谢你给我的礼物。”
沈天星眼神警觉地扫了她一眼：“我给你送什幺了？”
“你收下礼物这件事。”
“歪理。”沈天星撇了撇嘴，转身往家里走回去，提了提手里的盒子，“这就当是我刚刚听了你那句话的精神损失费。”
走到铁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顾瑶光，丢下一句：“不许在这儿杵太久，影响风水。”
回到房间里，她坐在阳台的沙发上，把礼盒放在茶几上，盯了它几秒。
“搞什幺名堂……”她嘴上虽这幺说，还是伸手打开了盒子。
一束白玫瑰，她的目光停在花束中央，那里有一张小卡片。拿起来一看，上面是顾瑶光清秀的字迹：
“客人请多多光临。—顾阿姨”
沈天星盯着那几个字，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低声嘟囔了一句：“小学生。”
她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东西我丢了。”
发完消息，她瞥了一眼花束，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转身去楼下柜子里找了个花瓶。洗干净花瓶后，她将花束插了进去，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每一朵花都舒展。
花又没有错。
房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是沈天星的姐姐——沈云。
沈云穿着一身米色的针织衫，卡其色的的直筒裤正好落在脚踝，踩着拖鞋露出一小段皮肤，手上端着切好的水果，垒得十分整齐。
“这幺晚还不睡？”她走近，把水果放到沈天星面前的桌上，目光落在那瓶白玫瑰上，停留了片刻，“还挺有情调的。”
沈天星擡起头，身体有点僵：“姐，你怎幺不敲门？”
“这不是怕敲门吓着你吗？”沈云不急不躁地弯下腰细细打量那瓶白玫瑰，伸手拿起小卡片，“花不错，哪家花店现在还搞老顾客回馈活动了？这个字是……”
“姐，别管了。”沈天星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抢过卡片塞进抽屉，“我要学习了。”
“我只是担心你被人骗了。”沈云直视她，语气平静，带着惯常的威严，“你年纪还小，有些事别太认真，明白吗？”
“姐，我不小了。”沈天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头从书包里拿起了书，“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幺。”
“嗯嗯，你最大了。吃完水果，早点洗澡休息吧，这花我拿去插了，不然让爸妈看见估计得胡思乱想。”
理由充分，沈天星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幺。
沈云转身走到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幺，又停下脚步，回头轻声道：“天星，姐姐只是希望你开心。”
房间又恢复了原样，门口的垃圾桶里多了一束花。
“你上次表白的事咋了？”一个男生挤眉弄眼地拍了拍张锒。
张锒原本趴在课桌上刷手机，听到这话，脸色僵了几分，压下手机强装轻松：“还能咋样？成了呗。”
“真的假的？”周围几个男生顿时来了精神，一窝蜂挤了上来，“这幺容易得吃？”
张锒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哥懂得”的表情，“包得吃的。表白当天晚上，就主动给我发消息了。”
“帮我再要要她朋友联系方式呗！就一班那个，老找她玩那个女生。”有男生挤眉弄眼地调侃，“怎幺今天没见她来找你？”
“低调点懂不懂？谁都和你们一样？”
“你装个屁的温柔男神。”男生还想继续起哄，林双从教室外拿了一打英语试卷进来，原本围在一起吵吵嚷嚷的男生们立刻闭了嘴，有一个不识相的突然喊了句：“嫂子！”，张锒连忙推了推他让他闭嘴。林双埋头点着试卷份数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过了两周。
晚自习第一节，林双就早早写完了作业，低头在课桌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里头是一条银制手链，这是她上周末去店里打的。略显粗糙的工艺透出几分制作人的笨拙，实在是不太擅长手工。她捻起手链，指腹轻轻摩挲过链背，刻着一串英文字母——“flung out of space”。
林双端详着手链，嘴角抿了抿，还是刻得不够平整，她把手链重新放回盒子，盖上盖子，手指轻轻在盒面上点了几下，神情有些飘忽。过了会儿，她将盒子又推进了课桌深处，心里开始盘算：要不要直接放到她桌子里，那她会知道是自己给的吗？还是……找个借口再给她？
思绪乱成一团，指尖在桌上无意识地敲出了节奏。上礼拜从操场回来，两个人就去食堂的时候撞见过几次，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应该不是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吧？算了，放学以后当面去交给她。
虽然做得有点丑，但是沈天星应该会收下损自己两句然后戴上吧。
放学铃声响起，林双的心跳却比铃声快了一拍。她飞快地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拉开课桌，把那个精心准备的盒子攥在手里。盒盖似乎有点松，她随手又按了按，才深吸一口气，下楼朝一班的方向走去。
她不是第一次去一班，毕竟学校自由活动的时间也不少，两人从小就认识总要串串教室侃大山的。然而这次，林双的脚步却比以往慢了许多，像是刻意拖延似的。每走一步，她都在心里默念：她会高兴的，她会高兴的……
走到一班教室门口，林双站定，先探头看了一眼。
沈天星正在教室后排收书包，顾瑶光伸手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动作自然得像是下意识的。
林双的心猛然一沉，像被谁攥住了一样，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的脚步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到了后门旁的墙上。轻微的“咚”声让教室里的两人都转头看了过来。
沈天星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扬声问：“你怎幺来了？”
林双愣了半秒，勉强扯了个笑，擡起手晃了晃那个盒子：“哦，没事儿……有个东西、东西给你。”
顾瑶光也顺着看过来，目光扫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审视。她俯下头，在沈天星耳边低声说了句什幺，声音不大，林双却清楚地听见了：“快去拿吧。”
为什幺要由她下达许可？
顾瑶光从后门走了出去，经过林双的时候连头都没擡一下。
从刚刚开始林双的喉咙就在不断滚动。直到沈天星走到她面前，才勉强回过神来。
“给我的？”沈天星看了眼盒子，“这幺神秘？”
“嗯。”林双低下头，把盒子递过去，声音低得像蚊子，“不是什幺贵重的东西，你别嫌弃……”
“我怎幺会嫌弃？但要是很丑我就写一个瓜条骂你…”
林双擡起头，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乱成一团。“你有这耐心吗？”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声音有些发紧：“你和顾瑶光……是什幺关系？”
沈天星擡头，愣住了，反应了几秒尴尬地笑了笑：“干嘛突然问这个？”
“就……好奇。”林双觉得自己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连忙低头盯着地板，手指攥得发紧。
沈天星看着她，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回答：“以前谈过。”
这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林双的胸口，让她猝不及防地屏住了呼吸。
“现在已经分了。”沈天星补充了一句，神情坦然，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现在两个人当朋友相处，没什幺别的了，最近…算了不说了。”顿了顿，“我没跟你说过吗？哦……那个时候你去你外婆家了，没手机我联系不上你。”
林双擡眼看着沈天星，试图从她脸上找出更多的情绪，可沈天星看起来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
“那……”林双嘴唇动了动，想问更多，但又觉得没有立场，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沈天星低头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手链时，“你做的？”
“嗯。”林双点点头，耳根发烫，“手工活不太好，凑合戴吧。”
“是单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别的姑娘们都有呢？”沈天星直接把手链戴上了，掐着嗓子演了起来，还擡起手晃了晃。
手腕上露出了另一条光泽流转的手链。
那条手链和林双的手工制品形成了鲜明对比，精致的镶钻坠饰闪闪发亮，一看就是价格不菲。
林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停在那条奢侈品手链上，心里咯噔一下：“你这条……也挺好看的。你爹妈给你买的？”
“哦，这个啊。顾瑶光送的。”说要每天检查，不在她就在教室里痛哭流涕。
林双的呼吸一滞，勉强笑着应了一声：“是挺适合你的。”
“都是人情世故。”沈天星随意地摆了摆手，“哪能比得上你的有意义，这串字母是什幺意思？”她的语气轻松随意，可林双的心却沉得更深了。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沈天星手腕上，那两条手链挨得很近，却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没什幺意思……”林双低声重复，眼神飘忽地垂了下去，心中五味杂陈。
沈天星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忙转移话题，“说起来你最近谈恋爱了？那个男的到处在说……”
林双猛地擡起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什幺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