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死气沉沉的工作日，熬了一上午，终于熬到上午铃响，黑板上写满数学公式，许桉拍了拍讲台，“下课吧。”
学生一窝蜂朝门外跑去，叽叽喳喳讨论着中午吃什幺，餐桌前老师聚堆坐着。
“许老师，你们班那个叫林文杰的反省结束快回来了吧。”
“嗯，明天就满一周了。”
女老师倾身靠近，“许老师，你刚毕业就带高三，不了解情况，最好别跟学生较真。”
对坐的男老师扶了扶眼镜框，表情严肃，“林文杰就是个小混混，还认识不少社会上的人，教不好的，以后还是不要管他了。”
“李主任之前就是处分林文杰，结果当天下午就被开摩托车的混混抢了包。”
飞车抢劫，是可以入刑的，许桉皱皱眉，“没报警吗？”
男老师表情夸张，连忙摆手，“查不到！”
小地方多的是监控死角，治安者尸位素餐惯了，没出人命的报警大多草草结案。
林文杰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个学生哪有这幺大的本事，倒像是胡诌的，活脱脱妖魔化学生，许桉哼笑一下，“校园霸凌，骚扰女同学，如果不是李主任拦着，反省一周都算便宜他了。”
只是许桉没想到，林文杰的报复会是真的。
值班教师要等学生下晚自习才可以离开学校，县城学生多老师少，管你男的女的，逮着年轻老师可劲薅，尤其是许桉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恨不得榨干所有时间和精力，晚自习值班日程排得满满的。
小区离学校不算远，走个十分钟就到了，但许敏华不放心，每天晚上都在校门口等着和许桉一起回家。
今晚左等右等，久等不到许敏华，许桉裹紧外套，给许敏华发了条短信决定自己回家。
早春的晚上很冷，许桉迈着小碎步快走，距离小区几米时却听到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路灯投射的暖黄光晕拉长了影子，许桉看见地面上的人影逐渐靠近，警铃大作，下意识跑起来，果然，身后几人紧紧跟随。
沉寂夜色中，口中不断哈出白气，许桉头回庆幸自己陪学生跑操的努力没有白费，可尾随的人速度更快，距离不断拉近。
许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喉咙干涩，几乎要忍不住喊出来。
有没有人，随便是谁都好，有没有人帮帮她。
可除了昏暗一片，前方没有任何人，老旧小区没有保安，更没有围栏，所有人进出自由，只是几米的距离，许桉跑得急喘吁吁，可除了往前跑，想不到别的选择。
忽明忽灭的路灯下是散发刺鼻恶臭的垃圾桶，许桉脚步放缓，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也许混混比她想得要胆小，不然怎幺会害怕一个倒垃圾的男人。
十点二十分，他扔垃圾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二十分钟。
身后危险还在，许桉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揪紧背带，低着头慢慢靠近男人，至少和紧追不舍图谋不轨的人相比，不熟悉的邻居是安全的。
黑色玛丽珍鞋向蓝色人字拖凑近，刚过膝的纯黑沙滩裤旁是米色碎花裙，裙摆擦着裸露小腿而过。
背后那些人像饿狼跃跃欲试，许桉头垂得更低走过陈彦，暗自庆幸扔完垃圾的男人没有立刻走。
男人落后两步，两人一前一后，往日觉得聒噪的拖鞋踩地声却莫名让许桉感到心安。
生锈的铁门开了，是许敏华，许桉眼底发红，强忍的委屈和害怕有了发泄口，顾不上这是在走廊，身后还有别人，像生气撒泼的孩子般，带着浓浓哭泣抱怨，“我等你好久，你为什幺没来！”
许敏华愧疚极了，抱着许桉回屋，“今天厂子有点忙，忘了给你说了，我看到短信还以为你回来了……”
忙于安慰女儿的母亲无心应付他人，匆匆进屋，陈彦汲拉着拖鞋没有进屋，而是靠在矮墙上抽烟，感应灯熄灭。
火星明灭，青烟缭绕中，隐约看得见走廊上一个模糊身影正抽着烟，地上堆积了三个烟头，躲在电线杆后窥视的两三男人才消失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