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精神不稳定的成年人

微波炉第三次滴滴响的时候，咔嚓一声，塑料材质的门被打开了。随即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去，碰到盘子的一瞬间，估计是被烫到了，手的主人轻轻嘶了一声，指尖无意识的蜷缩。

但年轻人到底皮糙肉厚，下一秒，那双手就牢牢端起盘子，还不忘顺带着拿起旁边的一罐沙拉酱。

“姐，吃饭吧。”

程西一手端着盘，一手拿着沙拉酱往客厅的方向走。即将入春，可天气还没开始升温，没等程西走到客厅，原本烫的有些灼人的盘子就已经冷却到了正常的温度。

三明治被微波炉叮两分钟面包会变得比之前焦，程橙说这样更好吃，于是她总是一下买很多囤积在冰箱里，早上或者晚上用微波炉加热吃一个。这些三明治有的是在超市买的，有的是程橙路上遇到的小摊，此时盘子上加热的应该是小摊上买的，用料很足，厚厚的肉松下面还放了快完整的煎蛋，一看就是纯人工做的。

程西把盘子放到茶几上，可沙发上窝着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程西刚下了晚自习到家。他推开门听到了家里微波炉在响，就知道自己姐姐热了饭但懒得拿。

他把背着的书包随手扔到沙发的角落，凑过身去看埋在一团毯子里的人。

“姐，别睡这，天冷。”

家里的暖气在温度保持零度以上的时候就停了，家里门窗关好，虽说不至于透风，但晚上缩在沙发上呆久了有可能会感冒。

程西手刚碰到毛毯，就感觉到里面的人动了动。估计是程橙也感觉到了冷，她整个人缩起来，只有头发漏在了外面。

“你别管我。”

程橙的声音透过毯子传出来，显得有气无力的。

说完，又觉得烦，抗议一般对毯子拳打脚踢，漏在外面的头发也因为这些动作变得乱蓬蓬的，滋啦滋啦的带着静电。

“咋啦这是？姐你和我说说呗。”

和二十四岁正在经历第二个青春期的程橙不同，十五岁的程西有着难得稳定的心态和过于宽泛的温和。他见怪不怪的连人带着毯子一起拢在怀里，手轻轻拍着她姐的背部，给炸毛的成年人顺毛。

“没事，问题说出来才能解决，对不对？”

“王飞就是个弱智，啊啊受不了弱智真的好崩溃。”原本死了半截的程橙突然开始爆发，她从毯子里钻出来，半坐在程西身上，整个人蓬头露面的，像个索魂的女鬼。

程橙一把拽过程西的领子，让他跟自己对视。

“程西，我问你，一个话都说不清楚的废物是怎幺当上领导的？”

“我今晚就要去暗杀他，啊啊啊他就是智障中的智障！”

身上的人情绪过于激动，程西紧紧揽着对方的腰，生怕她掉下去，磕到哪。

上班是个辛苦活，从程橙第一次实习的时候，程西就见识到了。他姐原本是个偏内向的人，说话语气弱弱的，被人骗了也没大声说过话。曾经程橙对程西说，自己性格太懦弱了，以后该怎幺办。没曾想还没开始担心，上了班就彻底治好了。

“姐，王飞是谁啊？合作伙伴还是新的供应商？”

程橙每隔几天就要发作一通，对此，程西对安抚她颇有心得。他扶着姐姐的腰，让她在自己身上坐的更舒服一点，又怕人冻着，伸出一只手将毯子半盖在他姐身上。

“公司新的合伙人，我和你说，真的太弱智了……”

等程橙絮絮叨叨完，指针已经移到十一半了。她发了好大一通火，此时整个人虚弱的趴在程西身上，下巴垫着他的肩膀。

“好饿，程西，饭。”

程西揽着怀里的人，轻轻拍拍她的背表示安抚。

“姐，你等下，我再去热热。”

加热过的三明治显然已经冷掉了，程西将他姐重新安置回沙发上，想再去加热一下，鼻尖轻耸，他闻到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