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这幺推下去，球网要改名鹊桥了。”
此安看着面前被朋友起哄推上前不情不愿的此愿，下意识只觉得是因为她没有把两人之间的兄妹关系宣之于众，配合地借着和别人开口向此愿搭话。
“我们同届的，用不着你来教。”此愿扭过头，从地上把排球捡起，这才发觉这个排球有些漏气，照着地面拍了一下，居然连反弹都不到膝盖。“不练了。”
白天，好像一天之中的这个时候发生什幺都能被纵容地合理化。可只要知道身边还有别人在，一点混居人群中借机冒头的苗头就立刻熄火，要是继续被他牵着鼻子走，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示好就会进一步在夜半无人时撩起此愿对隔壁房间的幻想。
尤其在她手上有活的时候。
“挂科的话还要再见我三年。今晚回家加练到妈从国外打视频查岗。”此安在背后队友起哄的口哨声里屈指弹了一下此愿的肩膀，回国后其实他很快地摸清了自己这个妹妹在别扭什幺。就像小时候自己因为迁就不会拒绝她那些无理的要求，现在的她因为愧疚轻易不会拒绝他那些合情理的要求。
没成想在学校听到他提起家事，下课铃机械地响起，这个约蹭着场馆里鞋底摩擦的刺耳声提出，此愿皱起眉。两个字的解释就可以轻易把他和她身边那群起哄错位移到该有的地方配音。只要一男一女就隶属恋爱范围吗......两个人同时转身毫不犹豫地下场，用同样嫌恶的表情面对这种生拉硬凑。
我只是把他当哥哥/她只是我的妹妹。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是此愿和此安跨越的界限太多，还是整个世界对两性关系的想象太贫瘠。哪怕把上述的借口散布出去，也可以确定会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别人”继续起哄煽动，更恶心的编排则留着背地说。
越是接触别人就越想念两个人一起吐丝的信息茧房。
“手别绷这幺紧，想想你小时候养的鼻涕虫。”此安托着此愿的手腕发力，排球高高飞过最后落到前面的花丛上，此愿不可思议地回头望了此安一眼转了转手肘。
“你说的是尊贵无上滑滑王？这幺多年还是没想明白当时到底是把它放生了还是被鸟叼走了。”感觉看到体测通过的希望，此愿追出去把球抱回来时对排球兴致高了点，冲他挥了挥手表示要歇会。
“你给它起这种名字，压不住折寿也不奇怪。”
“......”
总感觉跟着汗水蒸发的还有课上那一点不愉快的回忆，人不可能循环活在负面情绪里。借着喝水的动作断开这个话题，此愿垂下眼眸时多余地躲闪到一边。不是错觉，随着每一天大学生活的推进，两个人之间越来越无法掩饰的笑意和按捺不住的分享欲，只有对于负面消息会自动在开口前过滤。她......反正报喜不报忧就好了。
“走了？我还想听你说话。”此安拉伸做完一组，没听到她再接话，疑惑地转过身才发现她抱着排球往门口挪，夕阳的光打在此愿身上，她脸上勾勒出的高光阴影情绪都明显。
此愿犹豫了一下把排球丢到一边，说是聊天可之前也仅限于在饭桌上没话找话，要幺就是碰上事，实在想找人当下分享才和他凑一块。
“下课解散的时候，你们队里的副攻在背后嚼你舌根。”
“......没看错吗？他刚刚发信息说周末队里打算跨校约一场。”没料想会是这样的话题展开，此安从口袋拿出手机翻出合照对着此愿，语气低沉了不少“哪个？”
手指放大最后定位到右边那个角落，此愿指了指上面那个人“这个呗，”说完微微侧身和他拉开距离，坐在长椅上伸手遮住刺眼的太阳越过去看云彩“你也别往心里去。”
“嗯。那你那边......”
“火烧云，明天是个大晴天。”
“这个光拍照很好看。”
此安坐在长椅的另一端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看着手机叹了口气，闭眼算是宣告这场对话结束。训练背心下还是穿着那件长袖的打底衫，即使在家也没换下来。
本来真的以为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是要说话吗。”
“说。”
眼前整个花园就像镀金了一样，刚刚被洒水器浇过之后就像回南天一样湿热，远处一只蝴蝶落脚在花瓣采蜜，远远地看上去像是玉带凤蝶。标本早就做了好几只，没兴趣再看，此愿这才回神想起没搭他的话。肩上突然一重，此愿的呼吸声一滞，低头和此安的呼吸声交错开。
太漂亮。就像油画盘等比例调出来的威尼斯红，就着大自然的鹅黄只用几笔自然点出高光，看起来那幺健康。
“你这些年......不是，你在国外的时候看过红与黑吗。”不是每个人都能那幺碰巧遇到自己的同好，就算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思想和生活情趣都可能毫无交界。保险起见此愿还是打算先问问清楚，她用肩抖了抖靠在上面的他，他未免太嗜睡了。
“......原着，电视剧，电影，音乐剧。说清楚你指什幺。”
“你看过啊......我想想，我喜欢英国那部电视剧的。”
“你想说什幺？”听到她提起那部，脑中一下闪过好几幕画面，此安擡起头看了她一眼顺着话开口“于连在里面做蝴蝶标本让你觉得很志同道合？”
不，非要提的话那部剧里于连从阳台跳下来裸奔明显更带感。
“不是这个......我是说,”此愿突然地挪开肩，不顾旁边的人本就犯困，现在像从花园湿热的旧梦苏醒，失去支点地倒在长椅上。此安的眼前下一秒就暗了，此愿伸手护住他的后脑勺，半跪俯下身和他面对面，另一只手揪住他身上打底衫的袖口，故意诗朗诵表演一样用假正经的语气大段念着书里的原句“‘我有幸和他同属于这杰出而宏大的群体。其实我不过是个傻瓜而已！’别理那个人，如果周末那场比赛你想去，我帮你盯着他看他敢不敢做小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