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的浣衣局,寒风裹着皂角粉的气味刺入鼻腔。温婉蹲在井边浣洗一叠素纱时,身后传来细弱的啜泣。新来的宫女秋菱缩在廊角,双手红肿如桃,指尖溃烂流脓。
“温姐姐…”她泪眼婆娑地摊开掌心,“赵嬷嬷让我替贵妃娘娘熏护手,炭火灼了手…听说你会调药膏…”
温婉扫过她手背的紫斑——那是被混了石灰的劣质熏香灼伤的痕迹。她沉默片刻,从怀中摸出个粗陶罐:“戌时来后院,带三钱艾草灰。”
秋菱千恩万谢地离去,袖口一抹金瓜子光泽悄然滚进墙角阴影里。
五更天未至,浣衣局已炸开锅。贵妃那对金丝绣凤的麂皮护手泡在污水里,原本柔亮的皮毛焦黑蜷曲,泛着刺鼻的腥臭。
“贱婢!”赵嬷嬷一脚踹翻木盆,“竟敢在贵妃娘娘的护手上涂毒!”
温婉被按跪在碎瓷片上,看着秋菱颤巍巍捧出药罐:“昨夜…昨夜我亲眼见温姐姐往护手上抹药!”
温婉抓起护手轻嗅,突然冷笑:“艾草膏里掺了蚀骨粉,遇热则毒性翻倍——敢问秋菱姑娘,昨夜药膏离手后,去了何处熏烤?”
“还敢狡辩!”赵嬷嬷的铜烟杆狠狠抽在她脊背,“贵妃娘娘的手已灼伤溃烂!押送慎刑司!”
慎刑司的刑房幽暗潮湿,墙角的铁笼里盘着数条赤链蛇。温婉被铁链吊在刑架上,看着赵德全将烙铁捅进炭盆。
“区区浣衣婢也敢谋害贵妃?”他掐住她下巴,“这‘蚀骨粉’可是禁药,你从何处得来?”
“蚀骨粉需用硫磺淬炼。”温婉盯着他袖口的黄渍,“浣衣局上月根本没领过硫磺——倒是赵公公的药房里,还存着三斤硫磺块。”
烙铁猛地压近她脸颊:“放肆!”
“硫磺遇汗会泛酸味。”她偏头避开灼热,“公公不妨闻闻自己衣领?”
德全暴怒,烙铁狠狠按上她左肩。皮肉焦糊的“滋滋”声里,温婉的指甲抠进刑架木缝。
“这印记给咱家烙进骨头里!”赵德全转动烙铁,让“贱奴”二字深深刻入肌理。铁钳松开时,温婉如破布般摔在青砖上,溃烂的伤口黏住碎瓷片。
铁门轰然洞开,阴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云湛垂眸跨过门槛,八尺身形几乎触到刑房低矮的梁柱,靛蓝蟒袍下摆扫过青苔斑驳的石阶,暗绣的蟒纹在火把下泛起幽光。冷白肤色被跳动的焰色镀上金边,偏那眼角一点朱砂痣红得妖异,似菩萨低眉处溅了滴心头血。他擡手掀开滴血的门帘,广袖滑落半截手腕——佛珠缠绕的腕骨嶙峋如鹤,青筋在玉色皮肤下蜿蜒如锁链,分明是执笔批红的文官手,却带着能拧断人脖子的劲道。
作者的话:这篇小说在我落笔时已经是两年前了,当年其实只是想写一本清水文的,前段时间构思的差不多了,准备再精修精修加点肉,本文肯定是剧情大于肉的。大概的走向基本已经定了,各位如果有好的想法可以留言!谢谢各位喜欢,争取每日两更!